安雪若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再抬起头时,温和恬静的面具已经掩盖下诸多复杂的情感,嘴角那抹苦笑也被抹去了。
她向我倾诉了一番自己的家庭和成长的历程,从字里行间却无法感受出多少她自己的情感,就好像是在叙述和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的故事一样。
我虽然听不出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感受任何乞求怜悯的意味,但那股子感同身受的孤独席卷而来,我......想帮帮她。
“这样故事,挺沉重的。安同学,你没尝试过和你的父亲好好说说吗?”
“他......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得到什么同情,陆同学如果不想的话,大可以拒绝我的请求的。”
安雪若依然那样标志性地笑着,眼眉微眯起来,语气甚至有些轻松。
“我会去的,我愿意帮安同学这个忙,上次帮我挑衣服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只要瞒过鸢姐就没问题的吧。不管是源于同学朋友的这层关系还是出自独行于孤寂中的她的怜悯,我都想帮帮她,哪怕是在鸢姐的掌控下铤而走险。
“这下变成我要感谢你了,陆同学要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的话,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可能帮助你的。”
“没事没事,朋友间帮帮忙而已,不必在意。”
“那我先走了,其余的事项我会安排好的,陆同学周一再见。”
“嗯,再见。”
在安雪若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离去后,我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甜腻的奶茶,也离开了。
......
明亮的光线从遍布街道两侧的店面射出,驱散着渐渐笼罩周遭的夜幕,黄昏正在变换,黑夜即将来临。
我在回家的路上走着,夏秋之际温凉的晚风吹拂着有些单薄的短袖,微浅的寒意替代跟了我一天的燥热。
再逛一会儿吧,现在回去,鸢姐肯定又会说闻到我身上安雪若的气味儿。
对了,要不给鸢姐带点她喜欢吃的甜点回去吧。
我思索一下,虽然还是没从记忆里翻出鸢姐喜欢的甜品,却还是来到了甜品店。
花花绿绿的蛋糕蛋挞摆满了橱柜,我在浏览过后,挑了一份看起来挺不错的小蛋糕买了下来。
女生应该都会喜欢小甜点的吧,就算出来和安雪若单独见面的事情败露了,应该也可以缓和一下鸢姐的怨气。
我这样想着,提着手里的蛋糕盒,窜入下班回家的人流。
形形色色的人们擦肩而过,醉醺醺的上班族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不修边幅的大叔吐出的难闻的烟味,还有坐满顾客的饭店里滋滋冒出的油烟一一掠过我的鼻前,像是在吐露踏入社会的成年人的生活的方方面面。
以后......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既然我不愿像鸢姐说的那样安逸在她的佑护之下,以后自然也就要面对来自生活与工作的繁琐难题和沉重压力,也要带上虚伪的面具,去低声下气地奉承上司,讨好客户,同时顾及亲人的感受,遮掩虚弱颓靡的样子,要在他们面前强装笑颜。
哦,对了,我只剩下鸢姐这最后的亲人了,在她面前,我没必要对自己的困苦遮遮掩掩。
更何况遮掩也没用,她总能一眼看穿我拙劣的演技,然后强硬地撕毁我自以为是的故作坚强,强迫我向她展露自己的不安,困倦,和忧患,然后帮我解决一切。
但我的选择终究逃不开自己常听到的那句——成年人的生活里,何来容易二字。
我的自尊心会逼着我走上和他们一样的道路。
虽然我这个年纪对这些事伤春悲秋可能为时过早,但是看到面前沉闷劳累的人流,便忍不住展望起自己之后未知的人生。
哎呦~
走神间,我不注意地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躯,差点摔倒在地。
“小弟弟,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疼?”被我撞到似乎是个和鸢姐差不多大的女性,身上带着股妩媚诱人的幽香。
她比我高了半个头,正微低着头看着我,乌黑细长的发丝落了在耳边,白皙的项颈上是成熟漂亮的脸颊,晕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靥。
“我没事我没事,不好意思,是我撞到你了。”
“你没事就好,东西没摔坏吧?”
“啊?”刚刚的碰撞中,我的手一下子没抓稳,装着蛋糕的盒子掉出去,横躺在了地上。
我小心地拆开盒子看一眼,里面的奶油黏糊糊地粘在了盒纸上,惨不忍睹。
“摔成这样可不能吃了,前边不远处有家蛋糕店,姐姐重买一个赔给你吧。”
“啊,不行不行,这是我自己的错,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没事的,走吧,你这么可爱的小弟弟,姐姐也不忍看到你伤心。”
漂亮的大姐姐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回了刚刚的蛋糕店。
“是这个吧,来,姐姐赔给你的。”
买完蛋糕后,她把盒子交到我的手中,陌生的眼底里漾着亲和温润的笑意,嘴角勾起甜美的弧度,初春化雪般的暖意撩人心弦。
“谢谢,真对不起,还让你给我赔东西。”
“姐姐都说了没关系啦,不用在意。我先走啦,再见。”
“嗯,再见。”
我望着她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挥了挥手,转身混入纷杂的人群。
真是个好人啊,就像鸢姐一样,只不过鸢姐在我面前的时候比她调皮多了。&
“小姐,那是?”
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瞄见了坐上车的女子,尊敬地问道。
“一个有意思的小男孩罢了,不必在意。”
女人的脸上卸下了温婉柔和,冷异肃杀的寒光取而代之。
“这次的晚会,云息也会出席吗?”
“是的,刚刚得到的消息,说起来,这种级别的晚会,云总根本没必要参加的。”
“谁知道呢,走吧,去看看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