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额角淋淋冷汗,瑟琳娜猛然回过神来,感觉心脏仿佛要蹦蹿到喉口。

“希尔他——”

鸢紫色的眼眸目光冷冽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来自玫瑰罗塞姆郡的贵族小姐,黛尔菲娜稍稍攥紧了怀中希尔的衣角——

看来这个哈莫维家族的小姑娘身上也不太纯粹。

怪异之间的聚拢吗?

稍稍屈膝,女仆小姐优雅地欠身行礼,缓缓说道,

“非常抱歉瑟琳娜小姐,少爷因为今天诸多事宜而过于疲惫,因此与您的谈话可能要暂且搁置到明天了。”

“啊......哦哦。”

愣愣地点了点头,瑟琳娜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寻过来是为了什么。

但是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来,看着黛尔菲娜怀中静静安睡着的希尔——咦?此刻又没有了刚刚那种诱人疯狂堕落的感觉了,仿佛是被什么强行东西压抑下去了一样。

但是依然令她无法从中将目光抽离出来,如同最甜美的果实一样。

那绝美艳丽的容颜,此刻静谧地依偎在黛尔菲娜的怀里,嫣红的唇瓣,瓷白的肌肤,微微阖起来的眼眸弧线温柔,那么乖巧,那么精致——

“好像一个人偶娃娃啊。”

少女迷恋地观赏着,忍不住小声喃语,

而后仿佛是被这个词语刺激一下,碧绿眼眸一点一点睁大,

看着此刻的希尔,目光越来越诡异,

希尔此刻这副深深沉睡的姿态,如果不是胸口处微微有些起伏的话,真的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一样,有种近乎死寂宁静的美艳。

“瑟琳娜小姐,这样的称呼,对于我家少爷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友善的行为哦。”

如冰如刀的话音提醒,

瑟琳娜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黛尔菲娜渐渐幽暗的目光,稍稍打了个寒颤,

“抱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请您谨记。”

臂弯温柔地怀抱着小伯爵,女仆小姐一步一步跨越过面前这个贵族少女的身侧,低压着嗓音,毫不客气地冷声说道。

“晚安,瑟琳娜小姐,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鼻尖缭绕紫罗鸢尾淡淡的香气,混杂着清新的水雾,

瑟琳娜在黛尔菲娜经过的那一刻回转过身来,她这时才想起——在告别之前,希尔说着他是要去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腥与尘泥的,而现在的他是被黛尔菲娜抱搂着回来的,已经疲倦地沉沉睡去了。

一点一点攥握起了拳头。

......

随意地踢落黑色镂花高跟鞋,小巧柔白的玉足轻轻踩踏上床铺,修长娇柔的双腿在垫子上凹印下松软的坑陷。

捏握着面前的纯白被褥缓缓打开,漂亮的小脸上浅浅的微笑,

黛尔菲娜安静地看着面前深睡着的小伯爵,一点一点俯下身去,欲望而温柔地将希尔抱揽在怀里,雪白的肌肤亲昵贴合摩挲,温暖馨香的气息甜腻烫灼,

但也只是抱揽而已,深深地缠绕着,保护着,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单纯享受怀中这个精致无双的人偶娃娃一切的美好与温暖,却深深地蹙起秀美的眉,轻声诉语,

“看起来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纤秀白皙的小手轻轻撩拨开希尔流落在脖颈上的墨色发丝,红唇轻吻在那一枚深紫色的契印上,小小地噬咬着,如蛇一般的幽暗蜿蜒而上,渐渐流入渗透肌肤之中,一点一点缠绕吞没,

“果然,人类的灵魂太脆弱了。”

……

咔啦——咔啦——破碎的声音,

仿佛划裂骨骼与肌肉的响动,一点一点浸透出鲜血,从脏腑之间。

安娜·特雷维尔,一个兰钦塔尔的世袭贵族,虽然家业已经在法兰王朝退避一旁而渐渐衰颓,不复当年博格王朝时期恢宏奢华的气派,却也是留着几分底蕴。

年近六十的她如往日一般坐在了敲花黄铜鎏金纹饰的方形挂镜面前,却并没有曾经那份不停地哀叹年华逝去,岁月不再的悲伤。

端详着镜子里自己明明已经益衰颓凋零的容颜,安娜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蛮熟皱纹的面孔上流露出无比欣喜的笑容,

“年轻一点了,又年轻一点了......”

口中不断地喃喃着违背世间常理的诡异话语,

布满褶皮与褐斑的双手颤抖地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地摩挲着那一双浑浊晦暗的蓝色眼珠,仿佛看到了它们重新亮起曾经的清澈。

仿佛看见了幻想中当年那个艳名响彻整个兰钦塔尔的美人重新回到这个奢华的舞台,那些漂亮的贵族少年们一一拜倒在她的长裙之下,任由她品味采撷。

嘴角的笑意越发夸张和放诞,

她的目光慢慢投落向了一旁,那个小小的白瓷瓶子里,里面装载着她的宝贝,她恢复活力与青春的灵药,一个在兰钦塔尔贵族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贵是贵了一点,【酒神】那帮黑心下贱的商人,真的是赚个盆满钵满。但幸亏夫人我也不缺金钱,所以也没什么关系,这种好东西,也应该由我们贵族来享受。”

咚!橡木软塞子被轻轻地拔出,

安娜将鼻子缓缓凑闻过去,那清澈的水滴之中,缭绕着莫名熟悉的味道,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会是什么呢?

她也不止一次警惕地想要探究其中的奥秘,但总是无功而返。

在将信将疑地喝下过一次之后,她却清晰地看见,自己原本已经如杂草一般花白稀疏的发丝渐渐恢复了光泽,重新染上了浅浅的棕色......她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放下它了。

“多喝一点,多喝一点.......”

心中一遍遍地低喃,这个苍老的贵妇人将手中的白色瓷瓶对准嘴唇,倾倒灌入,仿佛流入唇齿之间,涌入喉口肺腑的,是她曾经逝去后无可挽回的黄金年华。

喝——长叹一口气,

舌尖舔了舔嘴唇,将最后一丝残余痕迹也贪慕地啜饮进嘴里,

她立刻回过头来,指尖紧紧地捏攥着面前古典花饰的鎏金方镜,眼白挣出深红的血丝,盯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要看到自己变得更年轻一点,而后瞳孔一点一点睁大,恐惧绝望地颤抖——

一道豁口裂纹,

在她鼻梁至耳朵的位置横碎开来,

啪嗒——啪嗒——轻轻振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飞蛾,

从她脸颊血肉里慢慢地钻了出来。

淋漓的鲜血涌流出来,裂纹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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