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

视线昏暗的大殿之内。

黑袍信徒的尸体堆积,如小山一般矗立在大殿之内。

“砰——!”

激烈的碰撞声响起,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后退。

狂暴力量瞬间在大殿中荡开,震的尸体们漱漱发抖,好似要崩塌一般。

“竟然能坚持到现在……”凤清儿一袭火红长裙,宛如嫁衣般,曼妙身躯回转,脚尖一点,优雅的回到大石之上,玩味看着石下梦儿。

黑炎火凤长鸣,出现在她的身后守护,汲取力量的同时,也在冷漠的盯着梦儿,防止对方暴起出手。

“……”梦儿退至石柱处,玉背靠着,轻微喘息,俏丽的脸上满是苍白。

她能感觉到,此时身体上下的每一处都在悲鸣,那是她透支太多的结果。

“不说话保存体力么?”凤清儿勾起嘴角,打量猎物那样打量着石下的梦儿。

有大殿的补充,她能源源不断的得到力量补充,即便在战斗中吃亏,受伤也没关系,但梦儿不行。

即使梦儿的修为很高,比她还要高,但接连不断的战斗足以让她力竭,根本看不到获胜的可能性。

“……”梦儿依旧不答,背靠石柱,悄然运转功法疗伤。

现在的局势对她来说,非常不容乐观。

本来她已经打算放弃了,不再挣扎,但临到最后关头,却偏偏想起了他的话语。

那是少年最真挚的承诺,令她重新拥有力量,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如春风一般,浸入她的心中,让曾经可望不可即的妄想有了一丝真实与渴望。

否则她早已倒在了这场战斗中。

可就算是如此,凭借暴血秘法苦苦坚持下来的她,现在也看不到任何破局的希望。

梦儿抬起头,看着大石之上的妩媚女人,心中一沉。

对方的表现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无懈可击,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若是想要活下来再见他一次……

某些想法在梦儿心中生出,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紧盯着对方。

金色长发披于两肩,凤清儿神态慵懒,身穿火红长裙,翘起一只象牙般的雪白大腿,宛如将要出嫁的新娘。

而在她的身后,则是一座座小山般的枯骨作为背景,衬的她愈发明媚动人。

“你如此做,就不怕被少爷知道后厌恶?”梦儿冷冷看着对方身后的枯骨问到,同时身体中积蓄力量。

“厌恶?”凤清儿眯起眼睛,本不打算搭理梦儿,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既然说到了苏尘风,她便饶有兴致的回了一句,“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等你死了,我便是你,他厌恶谁,讨厌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清儿舔了舔唇角,眼中弥漫着危险神色,妩媚而妖异。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梦儿看着她,脸上露出失望神色,“那时我与你,与少爷,都是朋友,你很善良,从不会这样。”

“善良?”凤清儿闻言,忽然笑了,笑的可怖,笑的癫狂?

“善良!”她大吼,“你又明白什么!”

她用手癫狂抓着自己的脸,指甲刺破无瑕肌肤,鲜红血液瞬间留下,顷刻间便成了一个血人。

凤清儿神色痛苦,面容可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不懂……你们都不懂……”

……

记忆随着时光发散,渐行渐远。

那个时候,同样有个面目狰狞的年轻女人对她大喊,“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你就是个贱种!不应该被生出来!”

窒息般的回忆不断用来,凤清儿无力的抓着脖子,好像要挣开什么似的。

“天赋?为什么你没有天赋!!!”

凤家别院,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死死掐着一个三岁大孩子的脖颈。

狰狞愤怒让年轻女人的面目变得扭曲,她红着脸,将女孩按在地上,狠狠的掐着。

“娘……娘……我怕……”

女孩的脸被掐的面色通红,她很小,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被狠狠按在地上,就像罪大恶极的恶徒一般。

“我不是你娘!你就是个贱种,杂碎!!!”

年轻女人愤怒大叫,用膝盖顶着女孩的肚子,完全压扁,压得凹陷下去。

“要不是你这贱种,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年轻女人掐住女孩的双手青筋暴起,她眼中满是怨恨与怒火,根本不管身下女孩已经窒息,也不管她是自己的女儿。

她只是用着力,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宣在女孩的身上。

即便那只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不可能会有让人如此愤恨的理由。

“娘……”

女孩艰难的叫着,嗓音沙哑,小手掰着年轻女人掐着自己的手,却又不敢用力,怕自己的娘亲生气。

渐渐的,女孩气息越来越虚弱,而年轻女人却还在发疯的大叫,“要不是你没有天赋,凤郎怎么会抛弃我!你这个贱人!!!”

女人怒吼,扭曲的面庞与声音盘旋整个别院。

她是凤家婢女,也是在凤家家主酒后,勾引他的人。

一夜风流。

她本以为成功之后便是人生的转折点,从此以后被纳为妾室,享尽凤家的荣华富贵。

却没想到,酒醒后的凤家家主矢口否认。

一夜之间,幻想破灭。

但或许是上天垂怜,悲痛欲绝的她偶然间发现了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抱着新的希望,她开始等待,甚至连凤家的几位妾室都看不上,只等孩子出世。

可她没想到,十月之后,孩子出世,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任何的修道天赋。

她被赶出了苏府,嫁给一个远近闻名的懒汉,日日劳作,遭受毒打。

因此,她将这一切受的苦都归咎在了那个没有天赋的孩子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家伙没有天赋,她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该死!该死!都是这个孩子的错!

……

当女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冰凉的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涩涩发抖。

凄冷的夜色,连星星都没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女孩笼罩,她害怕的抱着膝盖埋着头。

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知道,娘还在生气。

“不能惹娘生气,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冷风呼啸,女孩害怕的想要哭出来,但寂静的院子中,仍是没有任何声音。

直至天明,女孩终于害怕的睡着,却被直接踹醒。

她猝不及防的被从台阶上踢到地上,身上骨头咔咔作响,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贱东西还在睡懒觉,起来干活了!”

女孩忍痛努力爬起来,见到是年轻女人,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笑容,娘终于愿意和她说话了……

但还不等她爬到女人身边,就又被一脚踹飞,“贱东西,离我远点!”

女孩便缩在角落,她才三岁,不明白贱东西是什么意思,但这是娘给她取得名字,应该很好看吧?

三岁大的女孩从不明白什么是好不好听,她只知道好不好看,因为她总是能看见穿的漂漂亮亮的女孩。

过了一会,见娘出门,她便赶紧跟上,骨瘦嶙峋带着伤痕的小腿晃动飞快,一瘸一拐的跟在女人身后。

今天她们的任务是割麦子,女人将一把锋利的镰刀交在她的身上。

她差点摔倒,然后被打了一顿。

从此,她明白不能拿着镰刀摔倒。

之后,镰刀很锋利,不小心划到了手臂,鲜血淋漓,她又挨了一顿打。

去用溪水清洗伤口后,她又明白了,不能划伤自己。

……

午时,阳光毒辣。

女孩瘦小的身体挥舞了半天镰刀,她很饿,身体颤抖,感觉晕乎乎的,便和娘说想吃东西。

回应她的是一顿毒打。

不能饿。

后来女孩累到睁不开眼睛,身体发抖,镰刀穿过大腿,但她却不敢叫出声,而是偷偷的用麦子把血液抹掉。

她的体质很奇特,无论是怎样的伤,只要睡过一觉就会好了,所以没事。

她继续割麦子,好不容易熬到天黑,背着比人还高的麦穗回到家中,却没有饭吃。

爹又去赌了,赌输了就打娘。

娘挨打了,就打她。

后半夜。

她被丢到了门外。

实在饿得受不了的她去鸡圈里抓了一把鸡食吃。

很涩,很难吃,但没关系,饿极了的她连石头都能吃的下去。

她的动作吵醒了公鸡,公鸡雄赳赳气昂昂昂的啄了她好几个血洞,她没吭声,但还是被娘发现了。

娘亲见到她偷吃鸡食很生气,愤怒的用针线把她的嘴缝上了。

没有麻药,没有昏睡草,就那么用针穿透她的嘴,一针一针的缝上。

她第一次哭了出来。

第二天,饿昏了头,感觉要死了的她跑到厨房里。

一把扯下针线。

却看到了,黑暗中,正在偷吃食物的娘的身影。

她的出现,惊动了娘,娘又惊动了爹。

但娘将东西都塞给了她,说是她偷吃的。

所以,她又遭受了一顿毒打。

那时,她第一次认同娘的说法。

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就好了。

……

再后来,她慢慢长大。

附近的孩子都叫她野种,用石头砸她,不和她玩。

其中,以凤家的孩子为最,每次都揪她的头发,用脚踢她。

她默不作声,默默忍受,只是等他们离开后,用尽力气大喊,“我不是野种。”

之后,这样的传闻被爹听到了,她挨了一巴掌。

她没有哭,又去了一躺凤家府邸,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等着。

可等了很久很久,却没有人从里面出来接她。

自此,她再也不反驳那些孩子的话。

可或许是天意弄人。

三天后,她有了第一个朋友。

同样是穷苦人家的女孩,但对她很好,从来不嫌弃她身上脏,总是将好吃的,好玩的分享给她。

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见人就笑。

世界果然不全是苦难,是美好的。

但……

好景不长。

因为和她交朋友的原因,那个女孩被孤立了。

被扔石头,被吐口水,被欺负。

那个女孩自杀了。

凤家的孩子们将凤清儿绑起来。

骂她是贱人,杂种,想要高攀凤家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把她丢进满是蛇的洞中,盖上盖子,在外面哄笑。

任她如何哭闹,如何害怕,在满是蛇的洞中挣扎,那些孩子都不将她放出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明白了,害怕是没用的。

她把蛇按在角落,被咬了也不会中毒,就这么坚持了三天。

至此,她不再拒绝扑面而来的恶意。

也对苦难无动于衷。

……

阴暗大殿里,凤清儿睁开眼睛。

她轻声说到,“他不属于任何人,但某一刻,他照亮过我。”

随后,凤清儿的神色又再次变得癫狂,凶狠的看着梦儿。

“他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把他夺走!”

黑炎火凤冲天而起,在梦儿借机恢复的这段时间,她亦将自己恢复到了满状态。

“死!”

凤清儿踏着火凤,长裙如火般随风飘摇,好似嫁衣。

黑炎燃烧,却如冰块一样寒冷。

梦儿深吸了口气,屏气凝神。

“轰——!”

两者同时撑开光幕对撞。

“我从你的记忆中看到了很多,但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梦儿摇了摇头,眸子中闪动妖异光芒,仿佛能看透事物本质。

“呵。”凤清儿冷笑一声,眼神讥讽。

灰色光幕在对抗中缩小,已经挡不住火红光幕,岌岌可危。

但梦儿却是不慌张,她静静看着凤清儿,眸子中似有一丝理解。

换做任何人身处那样的环境,恐怕都会变得不正常吧?

不过……

梦儿笑了笑,神色坚定。

对不起,这一次我要赢……

“你知道少爷最喜欢什么吗?”她忽然说到,哪怕灰色光幕下一刻就要破碎,她也静静的盯着对方那张癫狂的脸。

火红色光幕扩散的速度一停,凤清儿眼神冰冷,“什么?”

“少爷他啊……”梦儿抬起一只手,在自己曼妙的身体上划过,从丰腴饱满的大腿开始,一直到海纳百川的广阔胸怀。

凤清儿眼神一凝,感受到了某种不好的感觉,她立刻施力想让梦儿闭嘴。

但已经晚了。

梦儿的小手放在几乎要突破衣裳束缚,呼之欲出的团子上,轻笑一声。

“少爷最喜欢枕在这上面睡觉呢~”

“他喜欢说梦话,还喜欢抱着我,总是说一些甜言蜜语,让人伤脑筋。”

“对了,”眼见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梦儿加了把火,“他还说要娶我呢。”

火红光幕陡然破碎,凤清儿神色扭曲。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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