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火红色与金色的晚霞在天空中肆意挥舞着笔墨。陆寻与陆缈兄妹坐在金陵城最高建筑的屋顶上,吹着凉爽的秋风。

“我见到陆缈了,真正的陆缈……她消失了,但也似乎没有什么遗憾。”

“嗯。”

青年应了一声。少女看不到他的脸,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她挺记挂你的,她才是你真正的妹妹吧。”

“嗯。”

青年还是只应声,不回答。

“你……你应该很想念她吧,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让你们相见了,可是……可是我……”

少女哽咽了,她抽泣着,还细声念叨着什么。

“我……我不是你真正的妹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呀……”

她快要哭出声了。

“呜呜,我到底……为什么活的这么累啊……”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青年也没有吭气,只是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渐渐不哭了,才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缓缓的说道,温柔的语气如春风拂面,令人安心。“世上的事,很多早已命中注定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不需要太过于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太给自己压力。”

他的话语仿佛充满魔力。少女轻轻搂住青年的腰,将小脑袋埋在青年的怀里。

“哥哥,我是不是……是不是她的替代品啊……”

少女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她并没有抬头,但青年猜测,此时她的脸一定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你不是谁的替代品。”

他严肃的说道,少女抬起头,她看到了青年眸子里少有的认真。

“小缈,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陆缈,我也可以叫你的原名。但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不可替代的人,她也一样。你们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是我的妹妹,我是不会混淆的。”

少女换了个坐姿,略微抬高身体,然后抱住了他。她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赤色的眸子因为哭过的原因显得有些消沉。

“那……你说,我……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吗?”

软糯的声音,细微的哭腔,有些撒娇的语气,少女坐在哥哥怀里,抬起头。干涸的泪痕清清楚楚浮现在白皙的脸庞上,红宝石般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青年。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察觉到少女的鼻息,温暖的铺洒在脸上,融化在微醺的晚风中。

青年没有直接回答,他抱着怀中的少女,湛蓝色的眸子温柔的注视着她。

半晌,他突然开口:“我认识的陆缈,是一个强大的人。”

他的目光略过少女,看向远方的地平线,“所以,她是不会被南宫家的小少爷牵着鼻子走的,对吗?”

少女闻言,沉默了一会,才接话道:“然后呢?”

“你一开始的目的,想必是利用南宫龙羽,挖出他们一直隐瞒的秘密。在时钟山谷与金陵城中,据我猜测至少有三股势力互相斡旋。”

黑发青年没有松开少女,他不紧不慢的悠然说道,“第一股,代表人物是唐涵和言墨。他们与金陵城的大风水术式绑定,意在壮大时钟谷的势力,而排挤我和南宫龙羽。

“这第二股,便是南宫龙羽和白朔,以及被他从坚冰中替换下来的那个神秘人物了。他们的目的尚不清晰,但动机,可能是察觉到了某种危险。这危险来源于云之谷——不,很有可能是云之谷的对立面。这股势力,与云之谷的君主们目的重合,手段却是大相径庭。他们养兵蓄锐,藏起自己的獠牙,就是在为处理那个尚不明确的‘危险’做准备。”

他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后者似乎有了些许抗拒的表现,“而第三股势力,便是隐藏在最深处、最为核心的人物,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这批人,看似是时钟谷的盟友或成员,其实则是与君主唱反调的存在。他们的动机有待考究,目的嘛,是扰乱这盘棋局,把云之谷的水搅的更浑。”

白衣少女突然起身,因为惯性,青年被这股力量瞬间推倒,少女也顺势压上来,两只手按住了他的脖颈,做了一个微微掐动的手势。

自始至终,黑发青年都没有反抗。

骑在青年的身上,少女的表情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柔弱和无助。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的哥哥,血红的眸子如寒冰般冷漠,仿佛先前的哭喊只是演戏而已。

她玉唇轻启,不含感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真不愧是哥哥,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穿了金陵城数年来的局势,甚至将每个人的小算盘都一清二楚。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盟友,那就必须尽早除掉。”

她那如柔荑般的双手缓缓收紧,对青年的脖子开始施力。

“你是想和我合作,还是成为我的敌人?是自己孤身为营,亦或是,加入他们任意一方?”

湛蓝色的眸子看不出悲喜,黑发青年只是轻声说道:“你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少女突然笑了,那是强者征服弱者时,收获胜利的喜悦。

她俯身下来,凑到青年耳边,吐气如兰∶“也对,你早就是我的所有物,已经失去选择的资格了。”

太阳已沉入地平线,消失在了远方的天边。月亮爬上了树梢,现在,是夜晚的主场。

在这清朗的月光下,青年闭上了眼睛。

少女将头对准青年的脸,缓缓低了下去,“谢谢你,一直以来,只有你还在支持着我。”

因为我们,是兄妹。

这句话,青年没有说出口,也许是为了减轻他内心的罪恶感吧。毕竟他们都来自于旧地球,伦理道德,依旧在思考中占据不小的地位;毕竟伪神终究不是神,人若是不加束缚,那与野兽就没有区别。

毕竟,他们……真的需要这么一天来打破隔阂了。旧土的规则,在此刻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银色的月盘空中高挂,不知那些身处异乡的人们,何时才能得到应得的归宿呢?

(《云之谷》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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