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寒气的枝条在宋梓沫的瞳孔中不断放大，恐惧、惊慌、愤怒、悲伤……无数种情绪在这一刻涌上宋梓沫的内心，最后化作一丝释然。她的身体实在太过疲惫了，完全无法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或许，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吧……宋梓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刀剑碰撞般的鸣声响起，宋梓沫再度睁开眼眸，看见了黑白二色的鹤氅，以及沾满冰霜的长剑。
“余暗梅！你究竟在干什么！”贺筱夭怒吼着，手里的剑光挥洒，将余暗梅的枝条尽数拦下。
余暗梅并不作答，只是一边挡住了贺筱夭的剑光，一边后退三步，紧接着，他将手中的梅枝插入地面。
贺筱夭眼神一凝，脚踏罡步，身形后撤，将宋梓沫与榕兰紧紧护在身后。
下一刻，以梅枝为中心，呼啸的暴风雪骤然降临，风暴凝就的墙体隔绝内外，将四人一同困在了暴风雪之中。梅枝开始快速地生长，躯干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了一株完全由坚冰构成的梅树。
“余暗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贺筱夭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太极图的虚影在她的剑锷上涌现，蓄势待发。
宋梓沫心疼地看着怀里的榕兰，泪水从眼角滑落，被脸上的龙血染红。
榕兰的脸色在此刻变得无比苍白，心脏处的伤口不再有血液溢出，取而代之的是猩红色的冰渣。宋梓沫能感受到，榕兰的心跳正在逐步变缓，变得有气无力。
“榕兰，你怎么样了，我……我要怎么做？”宋梓沫手足无措地问到，她没有处理过这种程度的伤势，此刻，宋梓沫真正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在害怕，害怕失去怀里的那个人。
榕兰张了张嘴，一股裹挟着冰渣的血水便从她的嘴角流下，宋梓沫赶忙为她擦去嘴角的猩红，紧接着便听见了榕兰气若游丝的声音。
“咳咳……小心……万象玲珑……”
话音刚落，榕兰便沉沉的阖上了眼睛，气息涣散。
厉啸的暴风雪中，回响着宋梓沫惊慌的呼喊，悲哀而绝望。
*
宏伟的大殿中，烛影晃动，本应矗立于此的守卫被悉数派遣而出，前往镇压万妖集中失控的鄙兽。
这里是皇宫的镜中倒影，万妖集的中枢，万妖集之主鉴通玄的住所。相传，这里有着万妖集存在的根基——镜妖鉴通玄的本体。
此时，一位身穿紫色襦裙的女子正缓缓向宫殿的深处走去，脚步轻柔又沉稳。
正是巡天镇首万象玲珑。
忽然，万象玲珑停下步伐，抬头扫视四周，过了一会儿，她嫣然笑道：“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还用得着躲躲藏藏吗？出来吧。”
话音刚落，无数张纸页自黑暗中升起，将万象玲珑围在其中，纸折的鸮鸟盘旋在空中，俯视着纸阵中心的万象玲珑。
伴随着三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身穿青衣的男子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手中刚刚拼接而成的长枪拖过地面，摩擦出闪耀的火花。
“万象玲珑，收手吧，你已经暴露了。”顾清影的声音传来，发出最后的通告，“挣扎下去没有意义的。”
万象玲珑望着面前的人，突然笑出了声：“好嘛，杀生客的首席千面，神龙榜第七十四名的李书文，还有天下第一才女顾清影，这个阵仗来拦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不过，既然都知道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何还对我有多余的幻象呢？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的。有时间谈这个，不如给我讲讲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呗，我也是好奇的很呐。”
“谁知道呢？”黑暗中，顾清影的声音里满是冰冷的笑意，“说不定你反悔了也不一定啊。”
“至于如何发现你的，其实在来之前，我就推演过无数种可能，除去所有不合理的情况，就剩下了你。但我始终没有想明白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所以我亲自来到万妖集，就是为了逼出你的所有后手。”
万象玲珑眯了眯眼，无形的威压扩散：
“哦，这么说，渊无把鄙兽送出城也是你的主意咯？”
“你都已经在全城的水里种下你的引子，那我也就只能把他们送走了，毕竟，这个节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顾清影的身形依旧潜藏在黑暗之中，并没有露面，“现在看来，这个做法是正确的，你最大的依仗，应该就是能操纵所有的鄙兽吧？我送走鄙兽，就是为了逼你提前出手罢了。”
“你现在的目标，应该就是鉴通玄的本体吧？毕竟，一旦鉴通玄死了，万妖集就会自行崩溃，里面所有的生灵都会因空间的扭曲而死亡，对吧？”
“哈哈哈，有趣，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了。”万象玲珑将手一挥，一个东西从她的影子里滚出，咕噜咕噜地停在了李书文的脚边，“你猜对了很多，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可能赢了，但我也从来没输啊。”
李书文用枪尖挑开那东西上裹着的黑布，一个表情狰狞的头颅出现在他的眼前。
“渊无！”李书文惊呼道。
万象玲珑继续慢悠悠地说到：
“你说的没错，那些鄙兽的确是我的诸多准备之一，他们的智不如妖族，也更加容易被我控制，倘若将它们全部发动，万妖集很难挡得住，但是……”
万象玲珑瞄了一眼渊无的头颅：“现在看来，结果也差不多。”
回廊里沉默了片刻，又响起了顾清影的声音：“那么，返元教应该也是不存在的咯？所以你把巡天镇的监察官召集回万妖集做什么？这明明会增大你成功的难度。”
“你猜？”
万象玲珑眨了眨眼，身形骤然溃散，无尽的阴影从万象玲珑原先站立的地方蔓延开来，向着回廊的各个方向刺去。
“呔！”
李书文怒喝，内劲迸发，倒持的长枪向着地面狠狠插下！
奔行的阴影骤然停滞，随后迅速溃散作无数小块。
内劲的存在就是如此的蛮横与不讲道理，它能让武者的攻击无视妖术的原理，只要武者足够强，就能直接击溃妖术！
忽然，每一个溃散的阴影上，都有一个万象玲珑自其中浮现。
“果然，你在前几日的战斗中掩藏了自己的实力，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不过，这还不够啊。”数十个万象玲珑同时开口，声调却异常地和谐。
刷拉——
万象玲珑的话音刚落，悬浮在空中的纸页猛然坠下，折叠成一个个纸人，每三个纸人围住一个万象玲珑，随后纸人们挥舞着纸刀，向着万象玲珑们砍下。
妖术·一人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