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塔露拉捂着自己的右臂,血流不止。

那一矛实在太强大,在一瞬间,将只有斩龙之剑才切得开的炎幕全部撕开,洞穿了她的右肩,让鲜血顺着手指流下。

此刻,猩红的长矛钉在墙上,流血不止。

而塔露拉喘气片刻,看着自己肩头的血洞,却倏地笑了出来。

“呵——没有了,没有了!这座城市再也不存在能杀死我的东西了!”罗马数字四在她眼瞳中闪烁。

博卓卡斯替那一矛有吞噬生命的效果,但塔露拉的肉体是黑蛇特意淬炼过的,不然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如今只是一个血洞,不仅不会死,还能很快恢复,而这,都源自于那股符号的力量。

罗德岛众已无再战之力,陈墨也早就被制服,连博卓卡斯替都失败了,还有谁能……

可就在那一顺,青色的剑光斩断了火焰,黑蛇愣了一下,随即惊怒无比地及回头怒喝道:

“魔!王!”

正是阿米娅,此刻,属于曾经那位萨卡兹君王的战意顺着记忆流向了她体内,影霄变得格外耀眼,阿米娅按压剑锋,所有的招式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绝影?震气?拔刀?不,不选任何一招一式,她手握的是断剑,断剑只需要——

——斩 !

剑锋扫过,某种内在的联系被切断了。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刻,化为一副绝世画卷。

———

嗡!

陈墨看到了一道剑光,那道剑光并没有多美,也没有多高深,仅仅是普通的一斩。

但这一斩寄托了他人的情绪,期望,

他的目光看到连纵的山峰与一望无际的大地,丛林与海洋,看到褐色的丘峦,还有……未知的星空。

陈墨无念无想,迈上第二阶。

这次他看到金光闪闪的教堂,金丝玉衣的主教在堂内大快朵颐,穿着亚麻布的教士修女们跪在堂外诚恳祈祷。

“他人的痛苦与我无关。每个人的痛苦都是独特的,从我的角度来揣测他人的痛苦是傲慢,但这不影响我怜悯,帮助他们。”陈墨毫不动摇地迈上第三阶。

这次他看见一座小屋,母亲抱着婴儿淡淡微笑,父亲在屋外气喘吁吁得劈柴。库兰塔在骑士之乡痛饮泉水,一个黎博利学者在灯前沉吟,温迪戈将新生的婴儿放上祭坛,萨尔贡行商在黄沙中悠然漫步,远方的诗人在举办篝火晚会的乡镇上传唱。

“我们不正是为此而奋斗的吗?”陈墨微笑着踏上下一阶。

这次他看见极北的平原中,邪魔之群蠢蠢欲动,广袤的黑色海洋中,海嗣的嚎叫久不停歇,东方的大地上,古老的巨兽缓缓睁眼,奢华肮脏的权谋斗争中,邪神低声耻笑,遥远的星空中,未知的存在凝视着一切。

陈墨怒不可遏地道:“尔等享受这片大陆的无尽资源,接受万民的信仰却不作为,你们像蛆虫一样喰食,你们本身无罪,但你们的天性,你们的存在,对这片大陆上的人皆是灾难,我若有能力,必将你们驱逐!”

陈墨再踏上一阶,这一次他看见星河,看见繁星熔炼在虚空化成的海水,翻滚着,五色斑斓,如梦似幻。每一颗星辰都是砂砾,但他只要看一眼,就会变得庞大无边,这样天人之景透露着神秘和未知中,陈墨完全不觉得恐惧,只觉得……很美。

一只大鱼从星河中游过,祂浑身和星河同色,巨大无比,祂穿过陈墨,游到上方,陈墨才发现自己已处于星河之中,星河之下是无尽的深渊,一眼看过去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陈墨的眼睛流下血,他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一切消失不见。

陈墨踏上最后一阶,他看见童年的自己,被债务压得抬不起头,卖了所有家具和房子,睡在福利院腾出来的房间,只有一堵墙和一张床,啃着其他孩子吃剩的面包,给工匠当学徒,学小贩卖东西,从垃圾场里捡零件来卖,在学校向老师、同学借钱,被别人指指点点,

后来他学会了赚钱,学会了用老爹教的技术做程序,但被骗过几次后,学会了如何交易,如何欺骗,学会了语言的艺术,学会了怎么细心观察他人又不暴露自。

这样的人生,很曲折,却也无趣得很。尝过太多艰辛,反倒对世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幸福失去了追求欲。

“所以那时我才觉得现实一团糟吧……”陈墨笑着摇头。

他一直在想,他这个人,到底能成为什么人呢?

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但是后来,一切变了。

从他穿越到这个游戏里后,他认识了许多人,当游戏人物真正站在他面前说话时,他才觉得这有多么不可思议。

一个游戏,可能包含了创作者的思维和影响。

但他所处的这片大地已经是一个世界,那些人,那些角色,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角色”来定义他们,他们不再是数据,而是演化成了真正的世界。

你是谁?陈墨。

你要成为什么人?

陈墨只是笑着摇头。

“人又不是为了成为谁才活着的,人是为了去做什么才活着的。”

陈墨心中坦荡,一脚迈入门户中。

—————

而此时,石棺处,塔露拉也已经一手扼住了阿米娅的脖颈,一手用剑将赶来救援的mon3ter钉在地上。

塔露拉身姿傲然,邪火鼎盛,缓缓开口:“卡特斯……你刚刚做了什么?”

她身体无伤,汇聚的本源能量也没受损,但一瞬间仿佛与什么东西的联系变淡了,让她很不安。

“只是…咳咳…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阿米娅嘴角溢血,她的青铠都破碎了,剑也垂落,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黑蛇眉头一皱,竖起剑,对准了阿米娅的胸膛。

…………

黑蛇的剑寸步难进。

什么?

她的眼瞳为什么会流血?

黑蛇踉跄着退出几步,捂着额头。

为什么塔露拉的意识这么强烈地反抗?

她抬头,黑红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溢出。

为什么本能也在警告她离开这个身体?

这些疑问,在她感受到那个气息的瞬间得到解答。

黑蛇缓缓转身。

根本不需要确认,那毫无疑问,就是祂曾期待的,在陈墨身上见到的“可能性”。

“………”

“开什么玩笑?”

黑蛇周身火焰暴动,赤炎凝聚,丝丝缕缕的融入剑中,她一剑斩出,那道赤色的剑波一瞬间覆盖了不知道多少街区,好几栋楼层在顷刻间消融。

但那中心却安然无恙,在那里也有火焰,却是与众不同的,祥和,美丽的九彩火焰。

火焰外绽,如一朵盛开的九色莲花,凤凰的轮廓清晰,,每一根羽翼都斑斓美丽,祂伸开翅膀,凤冠矗立时更是神圣的不可侵犯。

这与黎博利无关,也不是传说中出现过的任何一只鸟类巨兽,只要看过就知道,眼前的凤凰是位阶远远高于祂们的存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凤鸣,那无边的赤炎居然一瞬间就烟消云散,战场仿佛被大雨冲刷过几天几夜,无比干净。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凤凰的躯体散去,露出陈墨的身体,离得最近的凯尔希和阿米娅大吃一惊。

陈墨头发变长,垂到腰间,发丝如铅,头发末梢却是幽蓝色,他面容不变,但一眼望去却会觉得他很吸引人,最特别的事,他的头发上有了像黎博利一样的羽毛。

“你……是陈墨吗?”连凯尔希都有些惊异。

“当然是。”陈墨平静地点头,他看到战场的惨状后,闭上眼眸,无数权能的信息在脑海中浮现。

“要帮你们……需要……我的一根羽毛?”陈墨就像初探捷径的学徒,慢慢摸索自己的力量,他一伸手,手上果真出现一根五色神翎。

那道神翎,散发着五色神光,在满是赤炎的大地上格外显眼。

“羽毛?”临光惊讶地在血泊中抬头。

“好温暖……”迷迭香晕乎乎地张开手。

神翎撒下淡绿色的光絮,落在众人身上,众人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阿米娅稍微慢些,只有黑蛇毫无变化。

这时,黑蛇和陈墨也陷入了对峙。

“我应当先恭喜你……”黑蛇沉吟片刻,决定先献上自己的敬意。

对这位在此时代登临神位,拥有超乎寻常权能的异世之人,应当有礼相待。

更何况,陈墨此时站在了和她同一个高度,从祂们的角度看世界,观点是与凡人大不相同的。现在的陈墨说不定能理解。

然而,祂只看着眼前的神光一显,随即就感觉到熟悉的无力感和拖拽感,在霎那间远离战场。

“烂人,我特么如约来干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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