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晴开始后悔了。

闲着没事儿瞎溜达什么呢?

现在好了吧?

竟然把魏庆书给招来了。

其实问他“有事”纯属多问。

这大半夜的,他一个“单身男子”跑到“单身女子”的房门外,又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也是个窝囊废。

换做是自己,还敲门作甚?

直接推门而入,然后霸王硬上弓……

即便是赘婿,只要足够“硬”气,还有什么好怕的?

俗语有云:只要功夫深,烈女也失贞。

对!

一脚踹开了门,然后气势汹汹的进屋。性子恶劣的女子,定然会伸手打来。便只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扔到床上!然后饿虎扑羊,用膝盖压住她的身子,先撕扯……

嗐!琢磨这个干什么!

一旁,绣娘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一副看戏的模样。

房门外,魏庆书支支吾吾了一阵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关于上次与殿下提及的案子,我有些想法,想跟殿下说一说。”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燕晴直接干脆的回绝了。

这般毫不犹豫的拒绝,让魏庆书十分意外。

不对啊!

她深更半夜的去寻自己,肯定是有那种想法的。为何自己过来了,却又一口回绝呢?

想了一阵儿,魏庆书恍然大悟。

都是因为南柯一剑!

书房外,燕晴“落荒而逃”,是因为发现南柯也在书房里。此时断然拒绝自己,肯定也是因为南柯一剑跟了过来。

虽说自己与燕晴已然成亲,可燕晴到底还小,尚未及笄。虽然平日里性子大大咧咧的,可到底是个年轻女子,对这种事有些害羞,是很合情合理的。更何况还有南柯这个外人在。因为太过害羞,所以断然拒绝——定是如此。

这可如何是好。

把南柯赶走吗?

魏庆书一念及此,便走到了南柯面前。“南柯先生,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是县衙后宅,又有绣娘在,当是很安全的。”

南柯一剑看着魏庆书,沉吟片刻,起身走了。

魏庆书松了一口气,又赶紧来到房门外,轻轻敲门。“殿下。”

“啊?还没走啊?”

“咳,可否……可否开下门?”

“我说了,有事明天再说!”燕晴的语气有些生硬,“我要睡觉了,别烦我了。”说罢,房间里的灯灭了。

魏庆书一脸呆滞的杵在门口,想要再敲门,又觉得不妥。

奇怪了。

南柯已经走了,燕晴为何还不肯放自己进屋呢?

魏庆书想着这个难题,心不在焉的往外走。

待穿过了后院的院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吓得哆嗦了一下,定睛看去,竟是南柯。

南柯面无表情的抱着剑,跟了上来。

魏庆书的脸色变换了好几下,又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总算是明白燕晴为何会断然拒绝了自己。

燕晴的侍女绣娘,是个高手,定然能察觉到南柯没有走远。

唉。

说什么好呢?

南柯没有走远,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魏庆书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便带着南柯回了内宅休息。

趴在窗户上,看到魏庆书离开,燕晴大松了一口气。只是,想想将来魏庆书很可能还会过来,燕晴决定主动防范。“绣娘,你明日里去寻魏庆书,就跟他说……就跟他说洞房之夜,他太过粗暴,我旧伤未愈。嗯……还有,直接跟他说,我怕了,对那种事情,厌恶至极!”

“你自己不能与他说吗?”绣娘好笑的说道:“害羞吗?”

“倒不是害羞,我就是懒得演戏。”燕晴回到床边,仰面躺下。“顺便把萍儿也给他送过去,就说……就说我让萍儿给他侍寝。啧啧,这么大度的媳妇,我啥时候能找一个呢。”

绣娘笑了一声,说道:“就这么拖一辈子吗?当今圣上春秋鼎盛,万一几十年还不死,你便要几十年都拿这个借口搪塞魏庆书嘛?”

“怎么可能。”燕晴道:“还几十年?就算我发育晚了些,再过三五年,总也该长胡子,长喉结了吧?到时候,还怎么装女子?顶多一两年,即便皇帝不死,太子无法登基,也要想办法正身了。”顿了顿,燕晴又道:“我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干脆诈死。带上足够多的银钱,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说到此事,你说我是不是该未雨绸缪,想办法攒点儿银子啊?将来真诈死的话,必然没了郡主的口俸。待我父王归天,我可就没钱花了。”

绣娘促狭道:“实在不行,你把自己给净了身。那样的话,就不会长胡子,也不会变声了。自然也就无需考虑攒银子的事情了。”

燕晴哈哈一笑,道:“那还不如干脆死了拉倒。”翘起二郎腿,燕晴双手垫在脑袋下,又说道:“对了,绣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

“那又为何一直不问?”

燕晴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算了,不问了。”

“神经。”

“不早了,你睡吧,我发会儿呆。”

绣娘起身,看了燕晴一眼,总觉得她有什么心事。不过,又觉得燕晴一直没心没肺的性子,八成也不会有什么心事。或许只是在琢磨着怎么对付魏庆书。也不再多想,下去睡了。

燕晴听到隔间里绣娘入睡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暗暗叹气。

父王说,《天姚诀》是他从古楚国的皇宫中得来。绣娘又为何说《天姚诀》是奇门弟子追杀她的原因呢?绣娘是个高手,只是因为被父王救了一命,便心甘情愿的做了晋王府十多年的丫鬟?这不合理!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这两个问题,燕晴一直很想问,却又一直没有问。

“绣娘?”

“嗯。”

“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老是哭闹吗?因为每次我哭闹了,你就会奶我。可惜没有奶水,挺遗憾的。”

“你……”

“哈哈,睡吧睡吧。”

隔间里,绣娘的脸色绯红。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怀里的婴儿在自己身上乱抓乱挠的过往,就有些哭笑不得。她可不信燕晴是故意为之。虽说燕晴心智早熟,可那个时候的她,屁大点儿的孩子,又懂得什么,又能记得什么。定然是听旁人提及当年往事,故意说来气自己的。

这臭小子!

有时候真是贱兮兮的讨人厌。

哼!

随便你眼下如何作怪吧。

再过些日子,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待到那时,不论结果如何,自己也该走了。

想到此,绣娘心中多了一分哀伤和不舍。

燕晴虽然有时候十分讨人嫌,可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

这么多年了。

说情同母子吧,不大合适。

但也相差无几。

真若是舍了她离开……

唉。

……

翌日一早,绣娘早早起床,去水房给燕晴打洗脸水。

半路上,竟是遇到了刚从水房里出来的南柯。

两人对视一眼,大概是都想到了之前管家老吴的玩笑之言,竟是又不约而同的匆匆把视线移开。

待错身而过,南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绣娘的背影。

绣娘也回头看来。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再度尴尬的各自回头。

南柯快步离开,来到了魏庆书的房门外,听到里面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放了心。

过不多久,魏庆书起了床,洗漱之后,去了衙门。

他是个勤快人,每天都会早早去衙门——虽说他已经被昭和三友架空了,到了衙门里也无事可做。

看到杵在门口的南柯,又想起昨夜之事,魏庆书的心情有些压抑。想了想,说道:“南柯先生,我觉得秦王应该已经打消了下黑手的打算,你没必要天天跟着我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南柯道。

“那至少……在府中的时候,就不要一直跟着我了吧。”魏庆书没好气的说道:“我也是为你好,劳逸结合,才能更好的提高警惕嘛。”

南柯沉默着,不置可否。

魏庆书叹了一口气,背着手出了府。

后院里,主卧内。

燕晴慵懒的坐在床沿上。她一夜未睡,早上才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又被绣娘喊醒,实在是没什么精神。打了个哈欠,任由燕晴拿着毛巾给自己擦脸。

小脑袋没什么根骨一般,被绣娘擦拭脸颊的时候,不停的晃着。

“白天睡,晚上闹,睡颠倒了可怎么好。”绣娘嘟囔着,又把燕晴身上的粉色肚兜儿脱下来,换上一条水绿色的,一边忙活,一边抱怨:“一整天懒成什么样,衣服不让你换,就不知道换。哪天我要是不在了,你还怎么活?”

燕晴又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你要走了吗?”

“我……我走什么走,我能去哪。”

“就是嘛。跟着我,有吃有喝有钱花,多好。”燕晴笑道:“莫不是想男人了?想找个男人双宿双.飞?又或者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跟我说,不论什么事情,我帮你摆平。”

绣娘给了燕晴一个白眼,叹一口气,问:“今天穿哪件衣服?”

“我另一套男装呢?今天去那个什么春满园转转,看看有没有逼良为娼的丑恶事件。”燕晴来了精神,义愤填膺的说道:“在我们昭和地界上,绝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存在!”

绣娘苦笑道:“这个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行吧,万一真有呢。”说着,找来燕晴的男装,给她穿上。

燕晴张开了双臂,任由绣娘伺候着。“对了,昨晚上让你办的事情,办了没呢?”

“等会你吃早饭的事情,我去寻魏大人说说便是。”

燕晴答应了一声。

待穿戴整齐,燕晴在铜镜前照了照,问绣娘:“你知道每天照照镜子有什么好处吗?”

“什么好处?”

“看到自己这么英俊潇洒,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燕晴说着,忽然伸手,搂住了绣娘的腰身,让她贴着自己。另一只手,勾住了绣娘的下巴。“怎么样?有没有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这不是燕晴第一次这般调戏绣娘,绣娘早就麻木了。她只是抬起手,在燕晴腋下点了一下,身子便犹如泥鳅一般滑走了。“你先吃早饭,我去寻魏大人。”

燕晴揉了一下酸麻的胳膊,对着绣娘的背影说道:“你等着!等我哪天成了高手,看你还怎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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