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反转让洛魄霎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花瑶荷小姐,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女孩说着说着,在他面前就突然情绪失控,面对九年未见的故人,爱慕交杂着不甘的恨意,最终将那层坚硬的外壳褪去,展示在洛魄面前的就像是一个故作强势却爱哭鼻子的女孩。

洛魄还没有把谎言编好,女孩就替他把当年退婚的理由给解释好了,她的处事风格似乎跟她本人一样矛盾。

她穿着一身的诃子裙梳着华美的云髻,像是深居云间的仙子。可她却又是一口一个‘老娘’,甚至裙子上还别着枪套。

洛魄尽量保持着表情不变,以免被对方发现端倪后光速清空弹匣。

“那已是过往了,在远东之国我的家族已经彻底消亡。”洛魄神情复杂,他眼神飘忽,似是在回忆着不堪回首的过往。“在我流亡到教皇国时,就曾幻想着能和你见上一面,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实则他大脑放空,嘴上却在说着煽情之言。

虽然说这位花瑶菏是个不可控因素,但这个女人无论是身份和资源都可以起到极大的助力,更何况目前来看,她在教廷里的立场是维新派,跟洛魄的并没有起利益冲突。

“老娘也没想到,明天要审判的人竟然会是我的前未婚夫。”花瑶菏抬脚踩在他的床板上,像是个不顾形象的街头流氓。

她上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但下一秒脸色便恢复常态,红色眼瞳中满是悲悯与无奈,“只是很可惜,你快要死了。”

其脸色变幻之快,属实让洛魄叹为观止。他望着花瑶菏逐渐黯淡的神色,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那台‘行愿人’装甲或许确实行了老娘我的愿,但不知道想过它能否行曾经那个男孩的愿呢?”花瑶菏偏过头注视着门外的皎月,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喃喃自语。

“可是那个男孩就快要死了啊。”花瑶菏脸上写满了哀伤,“你知道吗,其实老娘在圣堂殿里下的那十万赌注,本就是用来给你陪葬的啊。”

“你真以为明天那是留给你辩解机会的审判?那只不过是处刑你的一个过场仪式。

即便是老娘在高台上给司铎院顽固派磕头,你的下场也只不过是绞刑和凌迟的区别而已。”

“我知道。”洛魄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定,你可以悄悄放了我。”

“放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女孩轻笑起来,她笑得无比娇媚,眼瞳中的执拗与狂乱像是回归了九年前那只小野猫。

“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成天喊着姐姐的小男孩了,而老娘也不再是那个随时都将被送进教坊司的小野猫了。

就算我念在旧情上放了你,你也很快会被光辉骑士追上并当场击毙。”

“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处死,倒不如是老娘我亲自动手啊。”花瑶菏的语气骤然转冷,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花瑶荷小姐,何至于此。”洛魄早已想好说辞,他抬起头凝视着女孩红色的眼瞳。“无论我是否会被处死,那也都是……”

“九年时间过去了。”花瑶荷笑着摇头,轻捏住了他的唇瓣,他说到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你我都早已经成年了,是时候履行那场未完成的婚约了啊。”

“你知道吗,老娘为了等待这一刻,一直保留着处子之身。”

洛魄的笑容僵在脸上,此刻他已经预感到之后发生的事情恐怕将超出他的想象,甚至打乱他的计划。

他现在终于明白维维安在离开前的那一句“你在上神罚厅前可是任由她摆布”的真正含义了。

女孩动作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嘴唇,红色的眼瞳满是悲悯,“接下来,你只需要闭眼享受就足够了。我会在你最欢愉的时刻杀死你。”

直到那双素白的手轻缓地解开他上衣的纽扣时,洛魄终于知道这个女人的话语绝非戏言,可身上的枷锁并不允许他做出反抗。

洛魄并没有说出什么求饶的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上衣被彻底解开。

可花瑶菏的表情又是这么地悲伤,她的言语中甚至带着哽咽。

这一幕,太似曾相识了。

洛魄看到了女孩红色眼瞳中的自己,表情依然是那样的淡然冷漠,不由得暗暗地讪笑一下。

他虽说不知道当年在远东之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能够让花瑶菏对他如此爱恨交加。但现在的花瑶菏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行为方式狂野得像是一只野猫。

“一点都没有变啊,还是那样的眼神,老娘本来还是期待着你能有什么反应的。”冰凉的指尖在他的胸膛游走,她的眼睛忽然弯成月牙的弧度,像是在极度的悲伤中夹杂着无奈的笑意。

“当年你在老娘家门口撕毁婚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令人生厌。”

然而洛魄的双眼轻闭,像是真的认命般地任由对方的摆布。

下一刻,他的嘴唇被含住了,柔嫩的唇瓣在他的唇间轻轻摩挲,温热的香津顺着灵巧的舌尖游动。

花瑶菏试图用舌尖撬开他的嘴唇,但洛魄始终咬紧着牙关,阻止着对方野蛮的入侵。

倒不是说洛魄不解风情,若只是亲亲吻吻倒也无伤大雅,但他害怕这个女孩趁着这个机会往他嘴里塞毒药。

花瑶菏望着失去抵抗能力的男孩,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失望。

紧接着,在下一瞬,他骤然睁眼,那对深邃的漆黑眼瞳还是是那样平静而淡然。在九年前,花瑶菏曾无数次看到男孩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像是一头表面温顺的独狼,在你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咬断你的脖子。

门外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那像是一道银白色的雕塑,僵在门框前,在它的手心里是一把造型怪异的长剑。

在弥散的蒸汽中,剑锋直落,碎成两半的落叶被夜风荡入牢房,最终停在了花瑶菏的脚下。

下一瞬,那具钢铁怪物无声地在地面一踏,像一朵随风飘落的银白花朵,冰冷地手甲拎住了女孩的脖颈,轻飘飘地将她扣在墙上。

钢铁眼眶中两道猩红的奥术之光燃起,伴随着少年的轻笑,钢铁怪物那被无数精密的金属覆盖的脸上竟牵动起一个笑容。

即便这台装甲人形的动作再怎么轻柔,毫无防护的花瑶菏的脑中却依然在嗡嗡作响,坚硬的手甲在她的脖颈上掐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但洛魄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惜。

“花瑶菏小姐,现在你满意了吗?”洛魄脸上的笑容敛去,他戴着镣铐静坐在床上,但他神色淡然,好像他才是这间底狱的典狱长。

花瑶菏忽然笑了起来,那是前所未有的大笑,像是遇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但她笑得又是这样欣慰与热诚。

“这才是老娘所期望的那个男孩啊。在老娘记忆中的男孩,可从来不会让自己深陷绝境啊。”

“是教皇冕下的指使?”洛魄淡淡地询问。

“毕竟没有人敢相信,一个生自寒门的男孩有那么多钱和时间去再研发一台装甲人形啊。即便是教皇那个女人也不敢完全相信你。”

花瑶菏那对玫瑰红的眼瞳中满是振奋,“但只有老娘知道,若是不逼那个男孩一把,他是绝对不可能把他的底牌亮出来的。”

洛魄从进入牢房后,发觉周围游荡的狱卒明显减少后,就发觉这有可能是教皇设下的一个局。

这座底狱的许多警戒设备像是被故意拆除了不少,好像是故意给他的装甲人形创造潜入机会一样,再加上花瑶菏这个女人接下来一番要挟之后,他就明白教皇是逼他在今晚就亮出一次底牌。

“假如我在最后,依然没有让装甲人形现身呢?”洛魄微蹙着眉头询问。

“那么,如你所见。”花瑶菏笑靥如花,那对红色的眼瞳迷离而动人,像是一只挣扎的雌兔。

“老娘将会玩遍你身上的每一处部位,然后将你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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