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在会面的最后,万象玲珑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此刻,宋梓沫一行人正向着远处暗红色的天际狂奔而去。飘然的身影掠过呼号与悲鸣,踏着街面上的积水,追及零落的雨丝,向前。

他们要去解决那只不停献祭的失控鄙兽。

直至眼前的红光逐渐明朗,诡异的鸣叫震动尘埃,宋梓沫等人终于在监察官们的封锁前放慢了脚步。

“前面的情况怎么样?”刚停下脚步,宋梓沫举起手中的代巡天监察令,向值守的监察官肃声问到。

监察官看了看宋梓沫手中的令牌:“回大人,失控的鄙兽的实力仍在不断增强,现在我们正在抓紧时间撤离封锁区域内的人,伏山镇的成员正在架设封禁,需要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

“我们发现这头失控的鄙兽的时间太晚了,它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献祭了上百名妖族和鄙兽,没有阵法很难与它抗衡。最棘手的是,在这头鄙兽的周围,业障已经凝结成为了实质。”

说着,那位监察官指着前方暗红色的流光:“那就是业障所凝聚出的闪电,由于这些业障很容易沾染在靠近者的身上,所以事情就变得极其难以处理。”

没有妖族会愿意令自己沾染上业障,业障缠身意味着度过大劫的几率会大大降低,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沾染过多的业障无异于被判了死刑。面对这个浑身都在释放业障的玩意儿,纵使再强的监察官都会有些束手束脚。

“好,谢谢你。”榕兰朝监察官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领着队伍向红光闪烁的方向奔去。

时间有限,他们必须加速。

倘若放任那头失控的鄙兽继续吞噬,结果很可能就是连伏山镇的禁制都无法镇压它的存在。那时候万妖集就真的危险了,说不定就同万象玲珑说的那般,整个万妖集都会被它吞噬。

“所以那个献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贺筱夭咬着牙,脚尖轻点,太极图的虚影自她的鞋底绽放,令少女的身形又快了几分,“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天赋啊?”

“献祭之事,小生只听闻返元教曾经在唤醒神话的时候使用过。”余暗梅的身体已经化作半透明的模样,在风雪的席卷中快速向前,在他的身后,寒冷的气流凝结出一道淡淡的冰痕。

冲在最前方的万象玲珑突然顿住了脚步:“到了,大家小心业障。”

宋梓沫拔出妖刀无定,抬头,便望见不远处狂舞的赤色闪电,凶厉的气息冲天而起,漆黑的云层在高空中凝结出庞大的漩涡,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息,令人作呕。

无尽的哀鸣声传来,穿刺宋梓沫的耳膜,令她感到一阵眩晕。难以形容的味道钻入狐娘的鼻腔,让宋梓沫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扔进了泡菜坛子,几欲窒息。

看着眼前犹如末日一般的骇人景象,惊惶与恐惧涌上宋梓沫的心头。狐族的直觉在警告她,不要靠近,会死。

强忍胃里的不适,宋梓沫瞪大眼睛,向着闪电风暴的中心看去。

视线穿透血色的业障,一个足足有三层楼高的不规则球体映入宋梓沫的眼帘。这个畸形的物体正诡异地蠕动着,浑身上下长满了肮脏的银灰色鳞片,上面闪烁着如同苍蝇眼睛一般的七彩色泽。从远处看,这头失控的鄙兽就像一条没有头和尾的鱼。

最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头鄙兽身周层层叠叠的枯骨。苍白色的骨骼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一具接着一具,依稀可以辨认出它们属于不同的妖族。苍白的骨骸堆叠成圆坛的形状,无穷无尽的哀嚎自其中传出,令人不得不猜想它们是否仍在遭受着极端的苦痛。

“这就是所谓的……献祭?”一丝冷汗自贺筱夭的额前流下,宋梓沫的余光看见她握这长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献祭……”余暗梅的脸色也显得有几分苍白。

榕兰凝望着风暴的尽头,脸色显得十分凝重:

“现在业障干扰了天地的运转,我的天地令所能动用的力量将会被极大的压缩,现在我们能动用的手段就只有……”

“放开我!那是我的孙子!不要……唔唔……”一股呼喊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榕兰的话语,引得四人回过头去。

“不要命啦!他现在已经失控了,你去了会没命的!”喊话的是一个监察官,他正奋力地捂住一个老者的嘴,全力将老者向后拖去。但老者依旧剧烈地挣扎着,枯瘦的手尽全力伸向失控鄙兽的方向。

宋梓沫认出了那个老者,他是当初开面馆的那位河伯。她依稀记得,这位河伯身体不好,但迟迟没有离开万妖集,是为了等他的孙子通过妖考……

想到这里,宋梓沫愕然地看向混乱中心的诡异球状体。

那是……他的孙子?

“放开我!”河伯的灵力迸发,竟挣脱了监察官的阻拦,向着业障凝就的闪电风暴中冲去。

“拦下他。”

冰冷的话语响起,榕兰开口了。

踏着乱蝶穿花步,宋梓沫闪身至那位河伯的面前,一道龙虎手将老人甩了回去。后面监察官赶忙上前,将挣扎不休的老者摁住。

老者瞪大眼睛,看向声音的源头,片刻后激动地大喊起来:“是……是榕兰大人!榕兰大人,救救我的孙子吧!他……他其实很善良的!救救他吧!”

河伯说着,眼眶里流出浑浊的泪水:“他平日里都舍不得杀生……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啊……”

望着挣扎中的河伯,宋梓沫内心中多了几分不忍,然而面对这种情况,她并不能做什么。怀着心中的同情,少女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榕兰。

榕兰沉默了片刻,摇头:“把他带下去吧,我救不了他的孙子。”

“榕兰……榕兰大人!求求您了!我儿子死后,孙子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不能没有他啊……”老河伯挣动着,想要抓住榕兰的手,但却被监察官拦了回去。

“我说了,我做不到。没有人可以做到。现在你的孙子业障缠身,就算能救回来,也无法逃脱大劫和律疏镇的审判。”

龙娘低垂着眼眸,看着泪眼汪汪的河伯,平静地说到:“我救不了他。”

随后,榕兰转身,在老河伯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里,向着业障凝就的风暴走去。

不远的前方,雷霆狂舞,白骨参差,凶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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