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潇潇,海浪拍打岸边,浪涛声不绝于耳,在这个因为退潮而显露出来的悬崖下方空地上,秦甯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规矩放腿上,姿态优雅,眼神却难掩无措与惊惶。

出门时忘了穿鞋,现在两只雪白的小脚丫子光溜溜的,踩在海滩的细沙上,几波海浪间总有一波漫过来,脚下湿润细滑。

她看看眼前被头下脚上吊着的林洛,又看看身边双手背在身后的面具男。

这种沉默已经维持了五分钟。

站着的人还好,被吊着的林洛无比难受,血液直往下冲,都要脑溢血了。

他本来在病房休息,陈芊芊过来照料他,谁知道病房的灯冷不防一暗,下一瞬间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飞出病房窗外,面具男在外面等着,那一刹那其实他闪过喊救命的念头。

但他最终没喊——那不符合自己的八风吹不动,遇到任何事都冷静自持的性格。

他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冷冷的看回去

“找我什么事?”语气很有范,高冷,淡漠,近乎无情。

白未然闻言就笑了一声。

装逼得有真有本事,要不期待天降系统开金手指,而两个都没有的情况下装逼,那不叫装,那叫傻.逼。

“教你做人。”他给傻.逼应了一句。

这句话就让emo王子破大防。

教做人?

你以为你谁,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emo王子的巨大弱点,听不得指教,因为任何事情想来想去,自己都是对的。

想指教我的人都没受过我的苦,不懂我的难受,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指责我?

在白未然吊着他去接秦甯的这段时间,林洛已经在脑海里又过了一段人生从小到大受的委屈,从家中破产到秦甯聘请他为家庭教师,桩桩件件——

一肚子压抑不住的忿然。

看着面前一站一坐的两人,更是气,脸上还逞强着,但眼里不知不觉透出愤怒的情绪来。

白未然终于说话了。

“我猜你大概很不满,对这世界充满了无力,和不爽。”

“一遇到什么不如意的就开始想以前自己的种种不幸,越想越不幸,越想越委屈,仿佛世界的灾难都落在一个人头上,而你是在时代的重担下独自负重前行的孤.勇.者。”

他停了停。

“我对你也挺不爽的,我们俩今晚都需要好好泻火。”

他看向秦甯。

“今天我们来讲一个,之前没给你展开好好讲的课程。”

白未然声音徐缓。

“夫子孔之书中有这么一句话:【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林洛傻了眼。

面具男在给秦甯讲课?

而且讲的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看秦甯乖巧听从的神色,他越发恼怒,妒嫉心越过了对自己冷然性格的操守。

“我才是他的老师。”他怒斥白未然。

“……我才是秦甯的老师,你是什么人,你,也配?”

这话震慑的秦甯有些分神,多少余情未了。

白未然懒得搭理他,抬起左手,半空中一捏,林洛便发现自己声音哑了,张嘴没声,被关了话筒。

秦甯的脑袋被白未然右手按着转回来。

“认真听。”他说。

“好话不说第二遍。”

“很多人读不重则不威,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原先稳重该是话不多,但精,而今却成了面瘫,假大空的道理,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稳重的立足点不对。”

“一个人为什么会稳重,是在清楚自己的原则立场上,守住自己的原则——绝不是话少了,装着一张脸,端着,总是手背在身后,不时冷笑一声,什么话也不说,让旁人猜心似的看自己脸色做事,那不叫稳重,那叫装。”

“你可以清楚知道这个人的原则立场,那不是一个灵活变动的东西,而且这种为人处世的原则会让你在与之相处间,舒服坦然,不是像成瘾的药物,不是一部声光顶级的电影看完以后的精神愉悦。”

白未然的左手一指林洛。

“而这个家伙说不喜欢你,不要你,在你被下药时,他做了什么呢?”

“他连做人最基本的尊重底线都没有了。”

“昨天说对你没兴趣,今天你被下药他不是送医而是享受你的哀求。”白未然摇摇头。

“这样的人,必然学则不固。他不重,没有根,没有原则,有原则不代表无欲拒,而是能挑选拒绝诱惑,没有原则的人,今天东南西北吹来诱惑的风,他就分不清楚方向了,这样的人,哪能做学问?哪怕是做了学问,也都是些废话。”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这句话要和后面的《乡党》篇一齐看。”

“你批评过《乡党》篇无趣,这确实,与其他篇章来说,这一章没有讲那么多精彩,引人深思的话,更多时候是在形容撰写这部作品的作者,平时为人处世,如何行礼,如何走路,如何与人相处,要让你明白的是,知行合一的重要性,只有学问,那没意义。”

白未然给秦甯讲了个故事当例子。

有个作者,写了一部爱情作品,这是一部半自传式的作品,讲的是热血痴情男儿追求初恋不遗余力。

这部作品大卖特卖。

这个作者也吃了作品的红利,营销痴情热血男儿人设。

赚了很多钱后,作者出轨劈腿了小三。

“劈腿人写的一生一世痴情,值得信吗?”

白未然笑了笑,最后以一个疑问做结。

秦甯还在消化白未然这段话,便看见林洛倏地被往上抽去。

“不重则不威,今天你看看清楚了,他有多重,有多威。”

白未然响指一打,便看见林洛狠狠的自由落体,从几百米的高空落下来,在离地面一指的时候被绳子拉住。

宛如第一晚的噩梦重现。

但白未然这次比上次下手狠多了。

啪嚓响指一声,林洛又被抽上去,再落下来。

啪嚓!

上去,下来!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而且不是单纯的蹦迪,随着每一次下落,都越发接近地面。

第一次林洛还咬牙撑住了,但当每一次这么做,别说他是emo王子,就算玉玉超人都受不了。

海岸边,秦甯震惊的看着自己曾经心爱的林洛哥哥从冷静如神祇,神色冷漠的回应——我绝对不会屈服,直到最后心里破大防,崩溃大哭出声,面孔扭曲,眼泪鼻涕和裤裆淡黄色液体一起喷溅而出,一遍遍的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我没有——下药——啊啊啊啊啊!!”

白未然想,是没有,但明知故犯见死不救更可恶。

如果前面只是渣男拉扯,兄弟,你现在这已经不是人做的事了。

两者差别很大的。

行凶的人和纵容凶手行凶并想从中捞好处的人,都不是人事,不能纵容。

白未然没有停手。

直到林洛声音都哑了,没了,晕过去了,还能见到人影不断在海崖边上下蹦跳。

等白未然收手,手指已经搓红,一旁的秦甯震慑的不能自己,都忘了悲痛求饶。

好了好了,心情舒畅,下药的账就当一笔勾销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无意为之,但看了林洛戴着颈套的模样,他觉得可以给后面的渣男们都来一点颈椎伤,颈套实在非常不美观,戴上以后有魅力瞬减一百,装逼变傻.逼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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