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比黑暗的空间里,洛魄无法见到一丝光。

这是关押罪大恶极的罪犯的小黑屋,整个空间里除了一张满是毛刺的床什么也没有。

在这样狭小密闭的空间里,他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再加上内部完全漆黑,从某种意义上,待在这种空间里就算得上一种酷刑。

洛魄揉着略微发疼的脑袋,精神链接技术虽然可以让他远程操控着装甲人形,但装甲人形一旦损坏,他的大脑也会受到一些伤害。虽然说他在研发过程中已经尽可能地将这种伤害降到最低了。

不过用一具装甲人形成功换取奥术机关副议长的人情,必然是稳赚不亏的。

无论翠西过不过生日,他都是要操纵着那台“行愿人”装甲人形和光辉骑士们打一场的。

其一是为了测试光辉骑士的战斗力。

其二是尽力削弱光辉骑士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混淆视听,他的装甲人形在战斗中自爆了,可以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失去了最后的底牌。

同样是找个借口和光辉骑士打一场,洛魄倒不如将荒唐进行到底,以“给翠西过生日”为由,卖她一个人情。

而他演技的高明,甚至连翠西本人都完全骗过了。

砰!

前方的铁门被打开了,一身轻甲的狱卒在门口高呼他的名字:“洛魄,有人要见你。”

重现光明的洛魄强忍着眼睛的刺痛,在狱卒的带领下阔步走进会见室。

在玻璃窗的对面坐着一个神态雍容的女人,她的指尖在大理石的桌台上轻轻敲击,随壁挂时钟的秒针同一步调。

这一回,伊甸七世还是穿着她的黑色纱裙,她的头上并没有戴着圣冠。

“小洛魄,你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呢。”伊甸七世在洛魄入座那一刻起就展露出笑颜,“你身为阿菲莉的天命,却为了给别的女孩过生日,把自己的研发成果都搭进去了,我可爱的女儿一定会嫉妒疯的吧。”

“这间会见室我已经通过手段进行隔音处理了,你不用担心谈话的内容会被泄露。”见着洛魄迟迟没有发言,伊甸七世补充了一句。

“教皇冕下也知道我只是阿菲莉殿下名义上的天命。”洛魄声音平和,“我猜测您这次坐在这里应该不是单单找我打趣这么简单。”

“说实话,你这次的行为让本该支持你的革新派很失望。”伊甸七世收敛笑容,正式切入话题。

“你不仅杀了十五名光辉骑士,你所研发出的装甲人形也在自爆中销毁。你若没留有后手的话,明天的神罚厅你会直接被处以凌迟呢。”

“冕下认为我还留有后手吗?”洛魄轻挑眉头。

“一个自导自演一场刺杀教皇大戏的人。会为一个只认识五六天的女孩过生日而轻易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万一我的后手就是坐等着您来找我,而我则恳求您在明天的神罚厅上帮我说点好话呢?”

“若是你在三小时前没有做出那种事,我有很大希望保下你。”伊甸七世轻笑着摇头,“但可惜,现在若你自己没留下任何后手,死刑是棺材板上订钉的事呢。”

“那就对了。”洛魄不知道到底在振奋些什么,凭空打了个响指。

“您贵为教皇,而本该至高无上的您,只要按照您的意愿,一句话就能赦免我的罪行。但是,现在您就算有心想保下我,也无法这么做。”

洛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标志性的浅笑,同时吸了吸鼻子。

“您无法直接赦免我,是因为司铎院的存在瓜分了本该属于您的权利。他们享有三分之二的兵权,三分之二的政权,甚至还手握教皇的罢免权。”洛魄忽然猛锤一下桌面,满脸的义愤填膺。

“而您在司铎院眼里只不过是他们推到明面上执政的傀儡。”洛魄眨巴着眼睛,似乎在为伊甸七世的现状感到不公。

“您感到愤怒,不满。即便您贵为教皇,不免也要看司铎院顽固派的脸色。

您想要出兵强行夺权,但三分之二的兵力掌握在司铎院手上,您的胜算很低。

您或许打算采用最直接暴力的手段:刺杀。然而他们司铎院人数众多,有一个人遭到刺杀后就会加强军事防备,并且最终会纠察到您的头上。

更何况,常规的刺杀和武装夺权,您并不占理,所以舆论的势头必然不会倒向您那边。”

洛魄嘴角轻扬,他用最直接明了的方式点明了伊甸七世的尴尬地位。

“假如,我的后手正是您呢?教皇冕下。”洛魄伸了个懒腰,手上的镣铐被拉得咣咣作响。

“你似乎非常肯定我能够竭尽全力地去帮你?但若仅仅是一台跨时代的装甲人形的图纸,并不值得我去冒这个险呢。”伊甸七世托着腮,轻闭着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

“神罚厅中召开的审判,司铎院的所有众卿几乎会全部到场。”洛魄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天真而灿烂。

“假如我开出的条件是——我有办法让在神罚厅中的所有顽固派司铎卿消失呢?”

伊甸七世骤然睁眼,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她微微眯起眼睛,笑靥如花:“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浑身被拘束的人,能够威胁到司铎卿的安危呢?”

“那您有没有考虑过,我凭什么敢在光辉骑士捉拿我的时候启动装甲人形的自爆程序?”

伊甸七世的笑容僵了一下,在思索两秒后,她微微颔首:“后续我会尽力配合你,如果你真的能够达成刚才说的条件。”

伊甸七世选择暂时相信这个男孩。她没有去细究洛魄究竟要怎么做到在神罚厅上“让所有顽固派司铎卿消失”,但她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从洛魄敢用自爆来杀死十五名光辉骑士时,伊甸七世就已经隐约得出了这个答案:

他着手准备的装甲人形,不止一台。

伊甸七世起身戴上圣冠,转身便离开会见室,在她前脚踏出门时忽然顿了一下,偏过头瞥了洛魄一眼,“先别急着回去,还有一个人想要见你。”

洛魄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询问:“我有权利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谢尔公国的王女,维维安。”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想见他?这没有理由啊。

还未等他问清详情,伊甸七世就昂首阔步地离开会见室,厚重的铁门也被带上了。

果然如伊甸七世所说,在她离开之后,并没有狱卒将他带离会见室。

脚步声渐近,洛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栅栏正对面的那扇铁门。

咔嚓……

那是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但在洛魄栅栏外的那扇门在他的视线中却丝毫未动。

直到背后的光源照射在了大理石桌台上,洛魄才反应过来——那开门的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会见室的囚犯和前来看望的人有一堵极其坚硬的栅栏相隔,而其中洛魄所在的那片囚犯区域只有他身后的那道门才可以进入。

他本以为是姗姗来迟的狱卒要带他回囚室,但随风灌入的丁香花的馨香让他陡然一颤,那绝非满身轻甲的狱卒能散发出的气味。

还未等洛魄扭过头,一双冰凉柔嫩的手轻轻地缠上了他的脖颈,像是致命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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