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女孩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淡漠,她流着泪,但嘴角却轻轻地翘起,“你拼尽全力争取的两分钟,仅仅是为了这一句生日快乐吗?”

洛魄没有回应,静静地将那块奶油蛋糕递到她的手心。

“你将被送上绞刑架,明天的神罚厅会是你的处刑场。”翠西用颤抖的声音训斥着面前的男孩。

她想要用最恶毒的话语去咒骂这个不计后果行事的疯子,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声音轻柔的娇嗔,“你这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但洛魄依然浅笑着,他躬身行礼,那动作更像是盛大演出后的谢幕礼,“期望下一次的生日,我能陪你完整度过。”

他回过身走下楼梯,在一片黑暗中伸展着双臂,像是要安然赴死。

在远方的火光中,寥寥几台漆黑的身影像是从炼狱中爬出,那台受过更高级改造的光辉骑士仗剑而起,不顾一切地高举着剑向着向门口走来的洛魄发起冲锋。

但此刻的洛魄早已高举着双手以示投降,那门重剑悬垂在他的头顶,最终没有落下,那台光辉骑士荡起的气流吹拂着他的风衣,剑锋离他的脑门只有不足三寸。

为首的光辉骑士卸下面甲,那张阴柔俊美的脸早已扭曲不堪,他圆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位似笑非笑的少年,他从手臂处的武器库中拽出一把小型奥术铳,顶在了洛魄的太阳穴上,“你杀了我15位战友!”

即便那把枪只要稍微扣下扳机,他的脑袋就会被轰成一摊肉泥,但洛魄的脸上却全无惧意。

“我很抱歉。”洛魄面带歉意,轻轻摇头,似是在无声叹息,“但是装甲人形失控是常有的事,其实刚才我并没有操控它。”

“可我的奥术铳走火也会是常有的事。”那名光辉骑士队长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顺着嘴角留下,“我应该把那把剑刺进你的喉咙里。”

“你大可以这么做。”洛魄面色如常,朝着光辉骑士队长眨眨眼睛,“只不过违抗了命令的光辉骑士会被教皇株连九族,而你剩下的四名战友因为没能成功阻止你,也会被连坐治罪。”

“在场的上百名贵族都会替我作证,是光辉骑士屠杀了我这样一个已经举手投降且手无寸铁的人。不仅如此,这样的恶名一旦传出去,将会给教皇国所有的光辉骑士蒙羞。”

“那又有什么关系,老子可是他.妈光辉骑士,从我披上装甲那一刻起就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光辉骑士队长爆着粗口咒骂,却只是揪着他的衣领,迟迟没有开枪。

“够了,马斯内。”在楼梯上有清冷的声音响起。

“翠,翠,翠西队长?”马斯内队长猛然抬起头,震愕地望向在楼梯上的女孩,但他很快便自嘲地耸耸肩,旋即改口,“现在我应该得称您为翠西议长了。”

“把他带走吧,神罚厅上他自会受到公正的判决。”翠西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光辉骑士队长,她拎起裙摆,洁白长靴踏着红色地毯,昂首挺胸一步步地由远及近。

在坐的贵族暗暗心惊,从惊恐中缓过劲的贵族们诧异地注视着这位淡金色长发的女孩。

刚才那位光辉骑士的队长称她为队长,可又忽然改口称为议长?她的地位在这些公子小姐的眼中又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可是他的装甲人形杀了我的十五位战友!”马斯内队长不甘地歇斯底里,他挥舞着铁拳狠狠地砸向地面,飞溅的碎石在洛魄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潜影,诡迹,铁骨……他们可也是您当时的战友!”

“他们在爆炸中化成了灰烬,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火焰吞没!”

“在战斗中阵亡只能证明自己太过弱小。光辉骑士更应该坦然接受失败,”翠西的还是惯常那股冷漠而疏离的味道,教训着自己曾经的下属,“马斯内,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为什么您要偏向着他?您曾经也是光辉骑士啊……”马斯内不甘也不解,他朝着这位女孩怒吼着,“这个小子是对您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只是不愿看着我曾经的下属沉浸在仇恨里。”翠西的脚步没有停下,她站在那台高大的装甲之下,“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希望我的晚宴一再被打搅。”

马斯内望着女孩,他想要尽力避免与女孩的目光相撞,但他在看到那对金色眼瞳的一瞬,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畏惧之色。

这位外貌如花似玉的女孩若是当初没有选择退出光辉骑士,队长的这个职位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马斯内屈服了,他沉重地叹息一声,让身后的队员给洛魄戴上了枷锁,随后便扯着链子要将后者带离餐厅。

在洛魄即将被带出门的那一刻,翠西声音平淡地叫住了他的名字,“洛魄先生。”

“我在。”洛魄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

“我欠你一个人情。”

洛魄轻笑一声,本想回应些什么,但牵着锁链的光辉骑士并没有留给他驻足的机会,催促着他加快脚步。

那道黑色的身影就像是一只被锁住了翅膀的蝙蝠,显得有些孤僻与悲凉。

翠西默默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低语,“这一世,这个人情……

我真的能够还上吗?”

……

……

狂风骤雨之下,有一辆装甲马车在朦胧烟雨中慢行。

车厢外烙印着的圣冠图案代表着车厢主人最尊贵的身份,那是一辆'伊甸轮'。

即便在茫茫暴雨中,有路过这辆'伊甸轮'的马车也会立即停下,那些贵族满脸惶恐地跳下车厢向着从他们面前驶过的装甲马车脱帽行礼,即便碾过水洼的车轮将雨水溅满他们的裤脚。

“冕下,司铎院那边传来消息。前去捉拿那个男人的20名光辉骑士有15名死亡,其中残余的三台装甲严重损毁。”安吉娜望着女人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念着最新的报告,“但那台他研发出的装甲人形也付出了自爆的代价。”

安吉娜似乎不愿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这是机密,只有在绝对无人窃听的场景下她才可以直呼'那个男人'的真实名字。

“这场冲突的原因是什么?”伊甸七世淡淡地问道。

“据说是光辉骑士到场太早,那个男人拖住了光辉骑士,用那段时间给奥术机关的副议长的生日蛋糕上点上蜡烛,然后说句生日快乐。”

伊甸七世僵住片刻,眉头轻蹙,“情况属实吗?”

“是安插在莫比雅学院的卧底的直接报告,应当是不会错。”安吉娜也有些犯怵。

“他的每一步动作总是会出乎我的意料。”伊甸七世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笑了起来。

“那台装甲人形是他唯一能够证明他研发出跨时代装甲的证据。”安吉娜心中在感慨着浪漫的同时,嘴上却点明事实,“可是它在战斗中自爆了,这样会让他在接受审判时陷入绝对的劣势。”

伊甸七世并没有接过她的话茬,而是询问道:“你六天前在蒸汽列车上跟他接触过,你对那孩子怎么评价?”

“第一眼看上去很单纯,很天真无邪。”安吉娜轻咬着嘴唇,回想着那一日的经过,“他的演技好到甚至把我都骗过了,如果不是事后您的点醒。我可能会一直认为他只是个有点勇气和谋略的学生,在那天勇敢出手救下了您的女儿。”

“假如你在过生日时,一个男孩为了你做出这种事情,甚至放弃了在审判中脱身的机会,你会心动吗?”伊甸七世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撩拨着冰蓝色的长发。

“这……”安吉娜思索片刻,最终实话实说,“我会。”

“啧,真可怕呢。”

“冕下,我认为世界上任何女孩子都难以拒绝这种浪漫。”安吉娜不禁反驳。

“我说的不是你的想法可怕。”伊甸七世咧嘴微笑,她吐出舌头轻轻舔.舐着嘴唇,“我是说……

这个男孩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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