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林枫坐在面向大海的长椅上,对着柳梦凌和苏沫浅说道。

“你还能有什么故事可以说的?”

对于林枫的好意,苏沫浅有些怀疑。

毕竟这家伙的口才与脑洞,基本不支持他独立创作什么作品。

“别小瞧我,我可是有很多故事的,毕竟我以前可是以写小说作为人生目标的啊!像这一篇故事,就是我的序章哦!”

林枫呵呵一笑,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你还写小说?这么厉害嘛?”

苏沫浅揶揄地嘲讽道。

可柳梦凌却对此抱有无比的期待:

“我倒是很想听听呢。”

“看吧,还是柳梦凌懂我,她才是真正有品味的人呢!”

“切,那你倒是说说呗。”

苏沫浅握了握拳头:

“不过事先声明啊,如果不有趣的话,我一定揍你。”

“放心吧,这肯定很有趣。”

“特伦斯,我们是医生,可以是战后医生,可以是战地医生,但永远成不了战前医生,预防不了战争。”

——彭贺十七年夏——

维尔兰德帝国与大陆西面的肯加尔帝国如期展开了双方的对决。

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摩擦。

只是任何事一旦牵涉的帝国双方权益,哪怕是以前甚至于现在,都一直被当作草芥的平民,都有可能成为帝国双方交战的导火索。

崩天的炮弹漫天飞舞。高高在上的流星尚且还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孤傲感,以及那不屑于落入凡尘的人畜无害,但这些动辄便在天际划出完美抛物线的圆筒火药,则完全与之相反。

银月湾。

落地蓬出的灰烬漫天飞絮,将勇猛无畏的战士的尸体用沙场上最为朴素,也最为正统的方式所掩盖。

维尔兰德帝国七营步阵兵此刻正竭尽所能,用生命的代价填充着通向胜利的沟壑,只要这一次抢滩登陆大获成功,肯加尔帝国便再也无法阻拦维尔兰德的铁骑于大陆上纵横四野。

但这也就意味着,肯加尔帝国绝不会将胜负关键拱手为帝国奉上,这一场抢滩登陆,也就注定是一场要伤亡无数的惨烈战争。

“杀!!!”

先前还抽刀率领着众人拼死冲锋的队长,下一秒就被流弹击中了头部,连滚带爬地落进深坑,那里已然躺卧着逾百具尸体。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队长颤颤巍巍地将手里银光闪闪的长刀举了起来,用微弱却能响彻众人耳畔的声音,低吟呢喃:“为帝国……”

“为帝国!杀!!!”

既是踏上了这血流成河的沙滩,不论是七营步阵军抑或是其他维尔兰德连队的军旅,就都成了没有退路可言的在外游子。

他们唯一的目标,只有那架设在百米之外,正全副武装的碉堡。

在那拼死冲锋的步兵营中,有一道显得与四周冷血格格不入的金发倩影。

——彭贺十七年秋——

抢滩登陆战结束了。

最终以付出了惨痛代价的维尔兰德胜利,肯加尔在防守失利后兵败如山倒,再无法与维尔兰德抗衡,被渐渐逼到绝境的帝国只能主动示弱,选择无条件投降。

银月湾上的惨烈至今两国官方都未曾派出任何人手加以清理。

踩着那些已然凝固的鲜血,就像是行走在铺满碎冰的冻土之上,一记记宛如踏碎果冻般的啪嗒声伴随着特伦斯的步履维艰。

特伦斯是一名来自于维尔兰德的医生,并不隶属并不,此番之所以涉足于战火初熄的银月湾,大部分都是出自于自愿。

所以他目睹了那一幕:金发的女儿双手抱膝,蹲坐在那坑叫人触目惊心的尸体之上,她的正后方曾有烈火燎原的痕迹,现在就只剩下了灰烬与残埃。

在那杳无生气的死人坑中,她是唯一的生机,犹如一只摇曳在深夜晚风中的金焰明烛。

她本该美得动人,只因那宛如为上苍精雕细琢的五官精致过人,明眸与柳眉相辅相成,垂缕金丝若绦悬于眼前,透着阵阵秋风。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孩子,却已经美得惊为天人,若是能够在都市之中无忧成长,她必然会是个名扬天下的大美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怀里却揣着一柄长枪。硝烟的气息弥漫其中,久聚而不散,她的脸上浸染了腥涩的血气,淹没了她的神猫,凝固了她那一颦一笑即可翻云覆雨的容颜,将其恒久定格在麻木不仁的那个瞬间。

特伦斯愣住了。

既是惊于女子在沙场上绽放的盛世容颜,又叹于战争的残忍无情。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孩,一个处身于天真年纪的女孩,却是在这个年纪学会了持枪,学会了许多人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有所体验的杀人,甚至习惯了以鲜血为浴。

这是一朵绽放在沙场上的血色玫瑰,却本不该是这样。

兴许是出于医者仁心的本能与第六感,特伦斯的心中燃起了强烈的希望之火。他无比迫切地希冀着自己能够救下这个女孩,所以他用左手环抱医箱,在高处纵身一跃,嘴中呢喃着不知与谁说的“对不起”,奔到了女孩的身边。

她仍有气息,纵使如若游丝。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特伦斯一边想着,一边在尸山中寻到一块难得的平地。他手脚利索地将医箱放到一旁,从中取出一切所需要的工具,正准备为那女生做迟到了很久的应急处理时,她本呆滞的眼眸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再一次有了神采。

就在特伦斯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女生用双手摁向枪柄,将其奋力向上一抬,正好卡在特伦斯脚边的枪头瞬间扬起,这一刹的陡然爆发只让特伦斯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疯狂的野牛撞到了一样,被直接挑飞出去,猝不及防地砸进了人堆之中。

当他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幽然而深邃的空洞枪口,距离之近,他甚至可以闻到火药的味道。

“别!别开枪!”

特伦斯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在那个空洞的面前,人命真心是不值一提的脆弱不堪。

少女提枪的手在不断颤抖,却仍是在特伦斯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徐徐移向了那象征着夺命的扳机。特伦斯还从未有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变得有位沉重,他的瞳孔正不断收缩。

“嗒——”

扳机被扣响的声音毫无疑问,没有半点受到特伦斯主动示弱而求饶所影响,照常响在特伦斯的耳畔边。

扳机扣响了。

已然双眸紧闭的特伦斯却迟迟没有感觉到子弹穿颅而过的瞬间痛楚,感官犹在的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枪管纵使仍然高举,但那已经被彻底掏空的深邃中却是再也喷射不出夺命的火舌了。

“呼...”

兴许是认命了,女生垂下自以为是在垂死挣扎的单手,用不甘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行踪诡异的男人,由宁死不屈的执着所幻化的熠熠光辉遍布女生的星眸。

女生不再对自己释出任何敌意,或者说,她不在能够对自己释出任何的敌意。

直到这一刻,特伦斯才留意到原来在女生的右手边,正躺着一个眉心中弹的男人,他枕在纤瘦的大腿上,含着笑意,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尽管这一睡,就是永远。

察觉到一旁的眼神变得更为炽热,特伦斯当即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在那男子身上已经停留太久,久到足够让那女生将自己认定为僭越。

于是,他连忙转过头,先是快速在女生身上瞥了两眼,直到看见其胸前别着的那枚军牌后,这才慌慌张张地从手提箱中翻出一个花纹与其军牌别无二致的领章,仓促道:“我也是来自于维尔兰德的,我是一名医生,是来救人的。”

听到维尔兰德的时候,女孩的眼神柔和了几分。那几乎是机械化的条件反射,没有掺杂任何的主观判断。

犹如一朵绽放在鲜血中的莲花,女孩垂首看向了一边正熟睡的男子,稍显吃力地勾了勾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已然冰冷不已的脸庞,有晶莹自眼角滚淌而下。

“我现在要为你包扎,请你配合一下!”

特伦斯不忍心再对女孩的柔弱袖手旁观,他丢掉了手中经受泥泞浸染的绷带,从医药箱中重新翻出崭新的工具,半蹲着上前一步,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女生的左手。

......

“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在女生视线与意识接二连三地溃散之前,她听见了特伦斯的信誓旦旦。

“为什么...”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向这人间提出疑问,尽管只有一瞬的光阴......

......

“怎么样,我这故事不错吧?”

说完了序章的故事,林枫自信满满地转向旁边那两个女生。

两个人都有些发呆,似乎是还没有从故事的情节中走出来。

等到林枫对于故事的描述渐渐走向终结,再没有了评价的声音。

苏沫浅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转而看向林枫问道:

“然后呢?之后怎么样了?特伦斯和那个女生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我还没写。”

“你TMD!”

夜色下。

林枫又被苏沫浅追了一路。

真是两个冤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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