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很多职业。任何人一出生就带有自己的职业。大致分为几个种类,生产类,治疗类,战斗类,神秘类以及魔法师。

生产类大概有类似于长剑而普通的“木匠”“铁匠”“石匠”这些职业到达了高等级可以变成“铸造师”“匠人”之类的职业。总得来讲不会偏离太多。治疗类和战斗类大多类似,神秘类主要是某些怪异的,甚至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职业,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意外。

人们可以学习天生职业的技能,做和职业相关的事情可以提升经验值,从而一步步变得强大, 理论上来讲,职业应该是平等的——

并不是这样的。

魔法师们是天生的贵族。

尽管职业到了高等级之后,都会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譬如说木匠到达高等级——听说甚至有人曾经折断了世界树的枝干。但——那并不是魔法。

唯有魔法师,能够驾驭魔力,使用魔法。无所不能。

这个职业有着其它任何职业都没法比拟的强大——譬如说治疗职业,魔法师倘若是有足够的经验值,谁都可以点亮关于治愈魔法的技能。又譬如说生产职业,“农民”所能够做到的提升植物生长效率的技能,魔法师也能够点亮生命魔法的分支来进行生产。

所以,魔法师是天生的贵族,他们能够取代任何职业,而自身也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破坏力。

魔法师,天生高贵。

任何职业是魔法师的人,从出生就会被吸纳到贵族或者王室之中,接受正规的培养——对于魔法师们而言,这世上,只有魔法师和非魔法师。

那个圣·希娜竟然会跪下来求我,真是不可思议。高贵的魔法师不应该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像是他们过去一直所做的那样。

用蛊惑人心的法术蛊惑了平民,而后让自己使用“生命交换”来拯救他们自身。欺骗自己说那些人是自愿献身——如果不是自己有精神抗性的话,估计他们早就蛊惑了自己。

梅迪卡斯所拥有的职业,是被认为治疗类和神秘类交错的,名为“救世圣贤”的职业。相较于普通的治疗职业,这个职业多出来几个技能,譬如说,生命交换。用生命交换生命,但这个过程需要双方自愿。可笑的自愿。

过去的他受到职业的指引,自认为自己在拯救这个世界,他觉得自己被赋予“救世圣贤”的职业一定是有种某种命运的指引,所以他倾尽全力——那是 愚蠢的,是傲慢的,是错误的。

如今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

职业只是职业,人并非一定要依托于职业活下去,这只是一种天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拥有铁匠天赋的人,就不能制作药物吗?非要掌握了“药物制造” 的“医生”才能够制造吗?没有木匠天赋的人就不能够搭建木屋吗?

没有潜行者天赋的人,就不能躲藏在阴暗中?不是“剑士”就无法挥舞剑?

没有这样的道理。

职业仅仅是职业这一点,事到如今他已经非常清楚了。所以,他放弃了。他不会再使用救世圣贤的技能,而仅仅是通过学习,通过思考,通过自己勤奋的劳动和反复的练习,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梅迪卡斯,是你在那里吗?”

“我可不记得守护着会有这么敏锐的感知,里翁。”

虚弱的躺在床上的, 身体到处都有淡蓝色半点的,是之前希娜请求梅迪卡斯一定要拯救的人。

“你能够学会潜行,我又为什么不能学会洞察呢?可惜我应该早一点做像是你过去猜想的那样,服用含有弱毒性的药物逐渐获得毒抗性的,否则应该不会沦落到这个局面。”

梅迪卡斯沉默片刻,他说:“我不会救你的。”

里翁虚弱的看着梅迪卡斯,他露出一个笑容:“我本来就想要阻止她去找你的,但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没办法阻止她。”

他看向天花板:“你是正确的,梅迪卡斯。职业仅仅是职业,我们通过知识和经验的积累,能够做到和技能相同的事情,不一样的仅仅是,技能发动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我们自己学习的东西,我们知晓一切。人不该被自己的职业所限制。我向我过去说过的话道歉。”

“但你还是没有解决一个问题。”

梅迪卡斯点头:“是的,我还是没有解决一个问题。”

魔法师,任何的技能都可以通过勤学苦练来学习,都可以通过研究和手段来达成——但魔法不行,他感受不到魔力,又谈何对魔力进行研究?

魔法师是天生的贵族,如果不能人人都 能够学习魔法的话,这个世界,又该怎么改变?

里翁突然笑起来,尽管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但他却一如既往的露出爽朗的笑容:“梅迪卡斯,你说着人不该被职业所束缚,结果最被束缚的还是你啊!不会再拯救任何人?你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啊!救世圣贤,这恰恰是最适合给你的职业!”

梅迪卡斯也笑起来:“没想到竟然会被你这个家伙这么说,是人已经要死了,所以能够看得很透彻吗?”

“是的,梅迪卡斯,我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感受着生命的离去,却又感受到你所做事情的非凡,我感受到了你的决心!”他身上的淡蓝色进一步扩散了,“答应我,梅迪卡斯,不要去怨恨希娜,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过去的她因为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所以做了许多错误的事情,但……她已经变了。”

梅迪卡斯的笑容收敛了:“里翁,任何人改过自新了就应该被原谅吗?她认识到自己错了,难道就能够将过去她杀死的那些人的事情抹平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你即便是杀死她,那些人也不会复活。”

“所以我没有杀她。”

梅迪卡斯这样回答:“但这不代表,我会认可她。”

里翁苦笑着,他像是想说什么,但又好像不打算说出来。最后,仅仅是说“谢谢,能在最后的时光中和你交谈,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随后,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除开梅迪卡斯之外没有人能够拯救他。而倘若是他不放弃抵抗的话,还能够坚持一两个小时,但那都没有意义了。

梅迪卡斯看着他的尸体有十分钟左右,而后离开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空间一阵扭曲,圣·希娜带着另外一个“医者”来到了这里,但,里翁已经死去了。

她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跪坐在地上:“为什么?应该还有时间的……为什么不继续坚持……不……”、

少女的泪水流淌,但那已经毫无意义。

倘若是仅仅用泪水就能够拯救生命,那该是多么划算的买卖?但世界是残酷的。

任何人都有自己天生的职业,这个世界的人们以遵循职业的引导为荣,以在自身的领域能够做出的贡献为荣——即便是,他并不喜欢这个职业。

他们认为职业是被神明所赋予的,即便是神明从未除了赋予人职业之外的事情——神明的安排是有道理的,任何人都肩负着自己的使命。

或许,作为守护者的里翁,为了守护自己的队友,身中剧毒而死,就是他的责任。

这就是他的归宿,倘若是世上有命运的安排,那么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属于守护者的结局。这早已经可以预料。

这个世界上,守护者的战死率,接近百分之百——最后那一丁点的不同,被认为守护者的耻辱。

他们天生就注定了应该在这样的痛苦中死去吗?

梅迪卡斯很清楚蓝山剑龙的毒素到底会给人带来怎么样的痛苦,作为救世圣贤,他清楚中毒之后的症状。

所以他不能承认。

里翁是一个好人。好人就该死吗?好人就应该为了保护所谓的贵族,所谓的魔法师而死吗?

人和人之间,难道不应该是平等的吗?评判一个人的标准,难道不应该是以人格的高尚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评判吗?

为什么要用职业来评判?为什么要用这种天生的东西来决定?梅迪卡斯不能接受。

人的命运,要被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来决定。

他越走越远,之前躲藏起来的地方已经被发现了,给与了斥候足够的情报,自己下一次被找到的时间会进一步缩短。

得在那之前,学会“暗杀者”的“行迹抹除。”

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他早就不是救世圣贤了。他也不会再动用任何一个和救世圣贤有关的技能。

他会使用的,仅仅是他自己学会的,自己所领悟的技能。

他要通过自己的大脑来学习一切,通过这双手来创造一切,而不是使用着所谓的“神明的恩赐”。人应该掌控自己的命运。

……

“圣·希娜。听说你之前通过队伍中的斥候找到了那位救世圣贤?没能将他带回来吗?”

“您知晓他的强大。”圣·希娜不卑不亢,面无表情的回答着这个问题。

“把那位斥候带过来,我需要他再一次找到救世圣贤,有一个很重要的人需要他的力量。”

他不会同意的——圣·希娜想到了里翁的死去。他连他最好的朋友都不会拯救。又怎么会拯救一个所谓的“重要”的人呢?

但那都无所谓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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