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给多萝茜讲了他在冒险者工会的所有经历。

会长罗曼·施耐德警告他小心之前被他救下的老约翰,以及老约翰背后的岩盔城城主,在这之后,老约翰则为他带来了城主的邀请函。

“所以,”小老鼠犹豫着问,“老师,我应不应该接受城主的邀请,去他府上赴宴呢?”

此时他们俩已经离开了冒险者工会,正驾着马车游荡在岩盔城的大街上。

虽然岩盔城只是个略显荒凉破败的边陲小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多萝茜和小老鼠完全可以在城内补充旅行所需的物资,而事实上他们也正是这么做的。

人吃的,便于存储携带的干粮,各种调味品香料和盐巴,马吃的草料,以及小老鼠穿的衣服……

他们要买的东西可不少,再加上在岩盔城人生地不熟的,想买什么东西得提前找路人打听哪里有卖的才行,这样一来二去的就会耽误蛮多时间。

不过恰巧,多萝茜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坐在马车上,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似的随着马车前进摇晃,就算听到了小老鼠提出的问题也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要问我啊?小东西,你得记住,我是你的老师,不是全知全能的许愿机,也不是什么搜索引擎,所以不要遇到什么问题都想着找我……”

小老鼠闻言便犯了难。

他握着缰绳,用力抿起唇,眉头也皱紧了。

他当然明白他不应该过度依赖老师,但他的经验和阅历实在是太少太浅薄了,根本无法支撑他做出可靠的判断。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头疼地想。

可这时候他忽然又听到了自家老师漫不经心的慵懒声音:

“我觉得呢,在考虑要不要去做一件事之前,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想想最好的结果是什么,更要想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自己能否承担——而倘若做一件事能为你带来的好处胜于坏处,或者你完全能够承担起最坏的结果,那我觉得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小东西,你觉得呢?”

小老鼠觉得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他早就对自家老师有了无条件的信任,所以在多萝茜给出建议之后,他立刻就开始尝试用多萝茜的方式思考。

前去城主府上赴宴,最好的结果是城主真的只是像老约翰说的一样,钦佩他的勇猛,想邀请他去城主府做客;而最坏的结果则是城主对他不怀好意,想杀了他——尽管小老鼠觉得他和城主无冤无仇,按理来说城主不应该会莫名其妙对他这个路过岩盔城的旅行者生出杀心才对。

那么问题就来了:

前去城主府赴宴所带来的好处是否胜过了坏处?而他又是否能承担起最坏的结果呢?

答案是应该可以。

如今能威胁到小老鼠的人就只有掌握魔法的贵族,当然,岩盔城城主大概率就是掌握魔法的贵族,但他的卫队不是,他的卫队是由平民组成的。

——小老鼠有能从城主和其手下卫队包围中脱身的自信。

所以又犹豫了片刻过后,他问多萝茜:

“老师,我觉得我应该能承担起可能会有的最坏的结果……那我就接受城主的邀请,前去赴宴了?”

多萝茜却似乎对他的选择丝毫不在意,只是慢悠悠地说:

“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以后我会尽量不去干涉你做出的选择,所以不要问我,小东西,问你自己到底想不想去。”

小老鼠闻言沉默片刻,然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用小声回答:

“我想去。”

“那就去嘛,”多萝茜相当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又不会拦着你。”

而这偏偏是他们俩都心知肚明且理所应当的事。

——以小老鼠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为这种事困扰,所以为什么他会忽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其中的原因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啊。

多萝茜忽然啧了一声。

然后,她就听到了预料中的请求。

“老师,”小老鼠挠了挠脸颊,有点难为情地问,“您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赴宴啊?”

所以说既然都已经觉得难为情了,那就干脆不要提出这种请求啊!

多萝茜无奈地想着,拽住了从大腿腿缝悄无声息顶开裙子伸出来的尾巴,绕在指尖把玩着,果断摇头拒绝道:

“不能。”

“为……为什么?”小老鼠不屈不挠地追问。

“不为什么,”多萝茜语气散漫地回答,“如果你一定要个能说得通的理由——因为我懒,懒得梳妆打扮,懒得进行社交,懒得跟那群贵族虚与委蛇。”

“不然你猜为什么老师会独自一人在魔女之森里生活了四百多年?”

“……”

这理由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以至于小老鼠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老师梳妆打扮过,在他的印象中,老师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也总是穿着样式几乎相同的黑裙子——那些黑裙子最大的差别就是天气炎热时裙摆会变短,到膝盖以上,而天气变冷之后裙摆也会随之变长,像现在这样几乎垂至脚踝。

但即便如此,老师看起来依旧神秘而优雅,像传说中掌管爱与美的女神一样动人。

小老鼠是非常讲道理的人,如果他觉得自己讲道理讲不过别人,那一般都会选择偃旗息鼓,乖乖听话。

因此他闷闷地“哦”了一声,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可多萝茜却和他截然相反。

察觉到小老鼠的情绪低落下去之后,多萝茜恶趣味反倒高涨起来了。

她松开尾巴,让尾巴拉长,悄悄拉开玻璃隔板,伸出去,邦邦在小老鼠头顶敲了两下。

尾感很好,就像在敲木鱼。

然后,面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小老鼠,她勾起唇角,莫名兴奋地问:

“怎么,被老师拒绝了之后立马就失落成这个样子啦?小东西,你到底是有多期待老师陪你出席宴会啊?”

小老鼠闻言瞬间涨红了脸。

他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只好面红耳赤地张开嘴巴又合上,像离了水的鱼。

见他这样,多萝茜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整个人都愉悦起来,于是乘胜追击道:

“可为什么小东西你会这么期待老师陪你出席宴会呢?是想让老师作为你的女伴,自降辈分,少有地跟你处于同样地位,好满足你的虚荣心?”

“又或者你是真的对老师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妄想,所以打算借这次机会提前体验一下让我变得小鸟依人的感觉?”

“还是说你单纯想看看老师我换下这身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裙子,换上漂亮晚礼服的模样?”

多萝茜眨眨眼,尾巴尖在小老鼠后颈暧昧地画着圈。

“说呀,”她步步紧逼道,“这三个猜想里面你更倾向于哪种?”

“又或者,小东西你是想更贪心一点,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嗯哼?”

猫魔女小姐的声音妩媚而缒绻,末尾微微上扬,像轻巧蓬松的猫尾,让人忍不住心里痒痒。

小老鼠的脸愈发红了,那代表了纯情的绯色一直从他脸颊蔓延到了脖根。

看起来简直像只红皮鸭子。

隔着车厢,小老鼠看不到多萝茜的表情,可多萝茜却能够看到小老鼠的样子。

真可爱啊。

她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嘿嘿地笑起来。

然后,乐了会儿,自认为有些不厚道的她决定稍微给小老鼠一点补偿。

“这样,”她竖起一根手指,“只要在明天之前你这小家伙取悦了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答应你,以女伴的身份陪你出席岩盔城城主为你准备的庆祝晚宴,你看怎么样?”

虽说是补偿,但其实也有非常多的学问,以及非常深的坑在里面。

如何定义取悦?什么程度才算成功?甚至就算小老鼠取悦了她,她也完全可以装作没有半点反应,蒙混过关。

在前世,这种行为一般会被称之为“一切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当然,多萝茜更喜欢管这叫“灵活的道德底线”。

输了可不好玩,所以她有办法让自己绝对不会输。

况且多萝茜可并不觉得小老鼠这纯情小男生能取悦得了她。

她是什么人?

前世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洗礼,如今则是曾在整片以实玛利大陆上搅动过风云的猫魔女——能感受到刺激的阈值一再提高,最后身为资深乐子人的她已经很难会被取悦了。

所以怎么输嘛!

飞龙骑脸怎么输?

她甚至感觉再怎么立flag都无所谓了。

而尚未认识到自家老师性格到底有多恶劣的小老鼠果然乖乖上了钩。

他忍不住小声问:

“老师……您是认真的吗?”

多萝茜闻言差点没忍住要拍着胸口发誓了:

“当然是真的,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都说了,只要你取悦了我,那我就主动以女伴的身份陪你参加晚宴——不信的话咱们拉钩总行了吧?”

小老鼠似乎还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

“好。”

于是,他抬起了右手。

下一刻多萝茜的尾巴就伸了过去,牢牢地缠在少年的小拇指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们俩蛮有默契地异口同声说。

于是,誓言就此成立了。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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