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无比悲伤，但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的神情竟然能够无比平静。

『答应我…即便是无比漫长的离别，最后也要笑着结束。』

或许说出这句话的柳莹也意识到，自己和他不会再相见了。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类，必将走向各自不同的轨迹。

“我还得谢谢你，凌枫。”

喘着粗气的苍炎，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了。

“别这么说，你能理解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身心俱疲的凌枫，此刻不由得挤出一丝苦笑。

亲手终结柳莹的魂印者生涯，也是他所不想看到的。但为了避免少女落入萨卡手中，以及被殇所制造的动乱再度波及，他明白对她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归于常人。

至少在最后一刻，她笑了。

想到这里的凌枫不由得瘫坐在地，战斗结束之后，疲惫感便随着精神的放松如潮水般涌来。

“苍炎…”

一旁的云婧媛伸出手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指尖，只能从苍炎的躯干处透体而过。

“没用的。何况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终将到来的结局。”

『一直以来谢谢你，苍炎…』

就在片刻之前，自己收到了来自柳莹的最后感应。

望着少女消失的地方，苍炎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该说谢谢的，是我啊。”

作为第一次签订契约的魂印者，柳莹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然而这次死亡竞赛的安排，是萨卡的计划。

自己和柳莹，包括凌枫和云婧媛，以及一旁昏迷不醒的夏彬，还有绯蝶和银，都只是议事会的棋子而已。

或者说这一切，都在王广麟的计划之中？

“苍炎，最后我问你一件事。”

经过了片刻的纠结，深吸一口气的凌枫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先前的谈话之中，他隐约能够察觉到苍炎和柳莹在隐瞒着什么。

“你是萨卡的魂魄，对吧。”

听到这句话的苍炎不由得一愣，他随即反应过来凌枫可能是在『魂魄剥离』之中窥探了柳莹的部分记忆，得知自己和萨卡之间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作为初代苍炎的萨卡，本就是自己曾经的魂印者。

“没错，而且我还是魂银七圣器之中的『圣魂』…这也是萨卡想要通过『死亡竞赛』，将我控制在菲碧拉的原因。”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多年前萨卡逼死凌海云的事，你知不知情？”

听到这些的苍炎，不由得瞳孔微微收缩。

即便是身体正因为碧晶素的流逝而逐渐消失，面色严肃的苍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可以保证，我认识的萨卡，不会做那种事。”

苍炎的话语让凌枫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片刻，还想要问点什么的少年，最终还是朝着苍炎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不管怎样…保重。”

说完这句话的身影，化作光点消失在断界之中。

看向周围一望无际的白雾，凌枫不由得叹了口气。

“提前恭喜你啊，获得了这次死亡竞赛的冠军。”

目送苍炎消失之后，一旁的云婧媛和绯蝶，纷纷在凌枫的身旁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凌枫叹了口气，“倒是云大小姐…对冠军和碧落之梦就不感兴趣吗？”

“我的话，有绯蝶就够了。”望向断界尽头的云婧媛缓缓说道，“这次本来也是被卷进来的，于是就想借着这个机会，顺便调查一下之前『殇』的案件。”

“什么，难道你们Z市也有爆炸案出现了？”

“目前还没，但之中牵扯到的情况比较复杂…”云婧媛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倒是那边的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听到这句话的凌枫，不由得随着少女的视线看向了仍在昏迷之中的夏彬。

作为魂印者身中数弹，还被柳莹撒气式地一通电击…估计暂时是不会醒来了吧。

“既然咱俩都不想拿这个冠军，不如让给他？”看向夏彬的凌枫，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萨卡抓狂的场景了。

作为这家伙利用柳莹和苍炎的回礼，就选这个吧。

“你说你不想要冠军…难道是专门为了柳莹而来的？”听到凌枫回答的云大小姐顿时睁大了双眼，“现在没有魂之力和契约的你，难道不想和九魂『碧落』签订契约吗？”

“我想过了，做个普通人也挺好。至少不会被王广麟那家伙注意到…倒是你，如果打打杀杀的生活过腻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你这家伙，我现在可是正处于人生巅峰呢。”不知怎地，感觉早已经习惯凌枫这种玩笑的云婧媛，无意识地扮了个鬼脸。

“那就好。”

看着现在的云婧媛，凌枫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六年前和殇的战斗中，少女曾经向自己吐露过成为魂印者的契机。

因为血螳螂而失去了母亲的云婧媛，那个时候只是觉得魂印者才是自己的生存之道。

现在作为云市长的少女，又有沈峥这样的伴侣，还有如同闺蜜一般的绯蝶，可以说真的是人生巅峰了吧。

『刻骨铭心的蜕变，好似平常心的朴实心境，以及看破尘世的豁然开朗…』

这是数年前少女对于『异魂者』心境的描述，同时也是眼前之人的真实写照。

“凌枫。”

略作停顿的云婧媛，忽然郑重其事地朝着凌枫说道。

“你觉得，所谓的魂魄剥离…究竟是『剥夺』还是『救赎』？”

“没想到，你还是会好好地叫别人的名字啊。”

“你这家伙…”面对凌枫如此反应的云婧媛有些哭笑不得，随即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刚才的苍炎，有些可怜而已。”

“对于那些认为异能是累赘的人，理应为其送上『救赎』…对于仍旧需要它的人，也不应该去『剥夺』这一切。”

静静地讲述着这一切的凌枫，内心十分复杂。

苍炎和柳莹之间的事情，他是明白的。

早已看透了一切的苍炎，愿意为了少女将自己献给萨卡。

至于最后的魂魄剥离，则是他为她选择的，没有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