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北染、秋见、倾来到公园时,这里除了几个马上要离开的大爷大妈外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秋见缓步走在桥边,北染则跟随在他的身边,倾在不远处的健身器材上玩耍着。偌大的公园里只有他们三人,因寒冬而落叶的树木也已经随着春天的到来而冒出了新芽。
“要不……说点什么?”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秋见。
一旁默不作声的北染仿佛触电似的全身一颤,她靠着小桥的围栏,局促不安的用足尖碰着地面,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那……说些什么呢?”
秋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他走到北染身边靠着围栏轻声说道:“就聊聊那天的事吧……北染,你是怎么看待我那天所说的那句‘喜欢你’的呢?”
“如何看待……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很高兴吧。”
说着,北染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秋见看着她的脸庞,心头不由地升起一阵悸动,他知道北染此刻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她此刻的内心定然是无比的激动和幸福……
真是令人着迷。
“这样啊……原来是高兴啊……”秋见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低着头露出傻傻的微笑。
然而,随着心中的暖意不断扩散到全身,与然怡对话的那份记忆也在慢慢刺痛着秋见的内心。
……
“你是‘人’,她是‘神明’,你们终有一日会分别的,虽然在这之前你们可能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一旦分别之日到来,之前的甜蜜回忆都会变成毒药去反噬你们的内心,最终让你们痛苦不堪。”
……
然怡的话语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头,自从他做出莽撞的告白后,自己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看待北染了——
当北染露出笑容时,秋见的心中会泛起一阵暖意;
当北染娇羞躲闪时,秋见的心中会突生一片爱恋;
当北染陪在自己身边时,秋见就会想要让这时间永远的停止在这一刻……
他喜欢这个时而娇羞可爱、时而英姿飒爽的少女。
他想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他想陪她一辈子。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正如然怡所言,她是“神明”,他是“人类”,无论他与她的故事多么绚丽多彩,时间与寿命终会将二人残忍的分离开来。
想到这里,秋见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一阵痛彻心扉的酸楚刺激了他的灵魂。
北染见秋见一直没有说话,心中也不由地涌起一阵失落,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呆呆的望向桥下那些离散、相聚、再度分离的游鱼。
“原本……我是没打算那么说的,至少没打算在那天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的话。”沉默良久的秋见突然开口说道。
“我本来是打算让北染完全喜欢上我之后,我再向你告白的。但是那天在‘恋人’所重置的世界中有了那些复杂的经历后,我便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于是在看到你的瞬间,我就向你告白了。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那天实在是太过冲动了,可就算这样,我也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北染。”
风从秋见的脸庞拂过,北染惊讶的看着秋见认真的脸,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时,秋见却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可是我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说?”北染轻声问道。
“因为我是人,而你是‘神明’,你有着几乎无限的寿命,而我终究会老去。我没办法永远陪伴着你,我们……终究会分离的。”
风变得逐渐猛烈了起来,水中的游鱼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似的游向四面八方。北染平静的看着面前满面凄凉的秋见,她走上前去轻轻的抱住了这个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少年。
“……一开始时,我只是把你当做另一个世界的秋见的替代品罢了,我没能救到另一个世界的秋见,所以我就只能把对‘平行世界的秋见’的感情转移到你的身上,可是你提醒了我——你和他虽然有着一样的名字、性格、身体,可你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重新审视你,审视自己对你的感情,虽然之前还不太肯定,但经过最近的这些波折后,我可以确定一件事——我喜欢你,秋。”
忽然之间,悲从中来,北染将头埋进秋见的胸膛轻声说道:“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我也曾想过,我也明白,你会先我一步老去、先我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即便如此那又如此呢?生命本就在不断重复着相遇与别离,不是吗?所以,请不要说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资格’的那种话了……请同我一起走下去吧,即便分离到来,我也会永远铭记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我心中永远留下你我之间快乐幸福的回忆……好吗?”
说着,北染开始小声啜泣了起来,泪水浸湿了秋见的衣服,模糊了北染的眼睛。
秋见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没想过那个身着黑色铠甲如钢铁般坚毅的北染会哭成一个泪人,不知为何,他有些莫名的想笑,但是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眼角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道:
“北染,我愿意……不,我很庆幸能和你在一起,所以,请不要再哭了,好吗?”
风不再躁动了,桥下散开的游鱼不知何时又聚集了起来。秋见和北染就那样矗立在桥头,二人都互相紧紧拥抱着,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必要,此刻,只要静静地感受就好。
……
“抱歉,刚刚失态了。”北染一边擦着自己哭红的眼角一边小声说道。
秋见摸了摸头说:“没有,我才是失态了。刚刚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没有吓到你吧?”
北染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她轻声说道:“我不止吓到了,还被吓了一大跳呢。”
秋见尴尬的笑了笑说:“是这样吗……”
一直沉默的倾忽然开口说道:“我也被吓到了,主人和北染小姐的对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一下子让我有些无法承受。”
听到这些,北染不由地眼神一凛,她俯下身来微笑着对倾说道:“倾,今天晚上所听到的一切一定不能外传哦。”
倾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我会守口如瓶。”
听到倾的承诺,北染不由地松了口气,接着,她回过头来对着秋见小声问道:“秋,所以……我们,算是恋人了吧?”
秋见一愣,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北染看着这样害羞的秋见不由地笑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她停下来牵住秋见的手说:“那我们回家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