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地面已经血流成河,到处都粘腻的泛着腥气。

“这是什么?”森莎贝娅幽冷的问。

“您要感谢那些女巫,她们为了救您的命,不惜释放出只有您能解开的诅咒,试图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为什么不让牧歌者出动隔离?”森莎贝娅已经很久没这么愤怒了,愤怒得眼前发黑。

平原洲曾经经历过极致的悲痛,“Pestis”大瘟疫,它的到来摧毁了一切。

时至今日,疫区标志仍旧使用字母“P”,因为它是“Pestis”的缩写,平原洲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P”代表最极致的不祥,那是根植在三代人灵魂里的恐惧。

“隔离?为什么要隔离?”狱卒笑着擦了擦鼻血,“女王大人心地善良,念及女巫曾经被诬陷为大瘟疫的释放者,所以决定帮一帮这些可怜人……”

“你们真的疯了。”森莎贝娅本以为自己经历过神王的时代,已经不会再为现实的魔幻而惊讶,可此时还是对女王的手段感到荒诞。

“她们多可怜啊!被神庭军追捕了一百多年,用尽了最残酷的刑罚。是您把她们从黑暗中解救了出来……是您啊!您是她们的救世主,是她们信仰中唯一的光!为了您,她们不惜彻底背负骂名,成为千夫所指的‘魔鬼’,宁愿回到过去那生不如死的逃亡生活。女王怎么可能忍心看见她们无功而返?”

森莎贝娅绝望的跪在绞刑架上,眼中已逐渐没了神采。

自己和女巫们都低估了女王的狠辣。

这群傻瓜,她们本以为散播诅咒会让女王投鼠忌器,可女王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她们又被利用了。

“只可惜了这群无辜的百姓,他们一个个好不容易走出大瘟疫的阴霾,好不容易迎来没有神王的世界,正期待着明天的美好生活……啧啧,可曾经拯救了她们的女神如今却成了他们世界崩塌的原因。”

“……”森莎贝娅喉咙干涩,已说不出话。

“您能救他们,这对您而言轻而易举不是吗?只要从今天开始,您的歌声只为女王而献唱。”

森莎贝娅阖上双眸。

“宣誓效忠吧,在世界的见证下宣誓效忠女王,她已经将所有的感染者封锁在都城,只要您效忠,有足够的时间治好他们。从各地而来的牧歌者已经在城中待命了,她们正等待你发号施令呢……”

如果只是自己的性命,森莎贝娅可以毫不珍惜的丢弃。

可如今,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牧歌者的共情能力,让她此刻对每一缕期待的目光感同身受。

那种小心翼翼的期冀,那种对于未来和诅咒的恐惧,太多太强的情绪让森莎贝娅根本无法抵抗。

想要救他们,不是出于道德或者医者的誓言,而是牧歌者的本能。她们无法容忍有人在自己面前被病痛折磨,因为牧歌者时时刻刻都会对病痛感同身受。

可是……

代价呢?

向女王效忠,为她开疆扩土,为她在海外建立更多的殖民领土,让她去吸全世界的血。

那是自己宁死也不愿去做的勾当。

大家一起在这里发的誓,自己又怎能背叛他们?

“我……”

泪水滴在绞刑台上。

她痛苦的灵魂快要撕裂成两半了。

“森莎贝娅。”

年迈苍老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女王已经年过古稀,身为人类,她无法像精灵一般保持青春永驻,岁月让她变得苍老,可也让她变得精明残忍。

森莎贝娅抬头看着这个老谋深算的女人。

“我爱这片土地,和你一样,森莎贝娅。”女王微笑着说,语气表情都相当和蔼亲切,让人看完全看不出她是这残忍计划的命令者,“我爱这里的人民,所以我希望他们过上最富庶,悠闲的生活。”

“呵,神王也是这样想的。”

“我和神王不一样。”

“是么?”

“我知道你不信,你看他……你应该认识他。”

森莎贝娅看着女王背后的男人,她再次为今天的见闻震惊到几乎无法思考。

“烽火使——乌鸦座·西斯卡,对吧,你们曾经是战友,你应该认识他。”女王笑吟吟的说。

“西斯卡,我认识他,可你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森莎贝娅见到西斯卡,这让她比面对抉择更加痛苦,“烽火使的身份理应绝对保密,如非他主动告诉你,你不可能知情……”

“没错,是西斯卡主动告诉我的,或者说,烽火使选择了我,选择了平原洲。”

森莎贝娅前半生所有见闻加起来,都没有现在听到的这一条劲爆。

烽火使代表乌伊的意志。

代表对神王这种存在,永不妥协的抗争。

如果真的是烽火使选择了女王,也就代表乌伊默许了女王的一切行径……

顷刻间,森莎贝娅的信仰动摇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像个笑话。

女王缓缓起身。

“从垄断牧歌者的决策开始,到抓住你宣布处刑、利用女巫释放诅咒、以诅咒逼你就范。这所有的计谋,哪是我一个将死的老太太能想清楚的……这都多亏了烽火使-乌鸦座西斯卡,是他告诉我,这是让你加入我们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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