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的回忆大概就到这里结束了,剩下的都是对抗魔祟,日常维护石花等等琐碎的杂事,罗姆轻轻撒上最后一点点作料,拔起插在地上的烤鱼,向我递来。
“罗姆哥哥,你知道卡波特的家人吗?”我接过烤的焦红的鱼,凑近闻了闻,还挺像烤鸡的香味。
“卡波特医师吗?他有家人吗?”罗姆手放在下巴,墨绿色的眼睛盯着火堆。
虽然被鱼刺卡过,心中一直有点阴影,但是为了肚子,我还是轻轻咬下去一小口,真是意料之外的口感,不柴,很嫩,有种介于鸡肉和牛肉的味道。
“对了,卡波特医师他有一个徒弟。”
“徒弟?”
那张照片上的小男孩是他徒弟?他竟然还有徒弟!
罗姆拿起一串烤鱼,缓缓道来。
“大概是我刚到这里修缮好教堂的时候吧,那时有些来教堂里乘凉歇脚的人,他们闲聊时说,卡波特的徒弟艾克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明明就只要采集笼月华的药材而已,顶多三天就好了,他会不会已经被魔祟给吃了。”
“被吃了?”
“嗯,我记得就在不久后,村民和我组织了一场对夜墨之森的搜查,很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
罗姆叹了一口气,烤鱼放在嘴边,但是又放下了。
“我还记得卡波特医师那时候一直站在村口,手上拿着一张泛黄的书卷,一直从白天到夜晚,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支撑不住昏倒过去,搜查也以无果告终。”
“他的徒弟艾克到现在也没找到吗?”我也放下烤鱼,如果真是这样,卡波特的生活其实也是挺孤独的。
“没有,而且我听村民说,卡波特医生从那以后,就变得更冷漠了,以前艾克陪着他看病人的时候,他还能说说笑笑,现在的他,哎...”
罗姆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眼神中是对卡波特医生的同情。
我不禁有些许颤动,鸡窝头竟然还会说说笑笑,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笑的样子,我掏了掏挎包。
“哦对了,罗姆哥哥有办法把这上面的岩泥去掉吗?”我拿出那几张泛黄沾土的书卷。
罗姆接过书卷,仅仅是看了一眼,他那墨绿色的眼瞳突然猛地放大,眉毛上抬。
“嗯?这是!”
“是什么?”我不解。
“你怎么会有卡特时姆的调查报告,还有这些医疗笔记,这些你在哪里得到的?”
向罗姆解释了一番,他才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我们去卡波特医师家,他那里应该有药水,能很好的去掉泥土,也不会损害书页本身。”
“卡波特不是医生吗?”我有点疑惑,他们有时叫卡波特为医师,有时是医生。
“亦师亦医嘛,他还教过我霞之力的提纯药剂制作方法呢。”
反正现在和罗姆该说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东西,也就是我随身携带的这些东西了。
又来到了卡波特家,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次鸡窝头正在给他的药植洒水。
罗姆隔着老远就在挥手打招呼了。
“卡波特医师,我们又来找你了。”
鸡窝头只是抬起头,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又忙着手上的活去了。
罗姆倒是没有吃瘪的模样,反而是更热情地说着。
“卡波特医师,看看这是什么?”
鸡窝头不耐烦地抬起手,抢过罗姆手上的书卷,看了一眼,本来看到那些有图案的纸,卡波特的眼神也没有太多的波动,可是当他看到类似于医疗报告的纸卷时候,他那双本来小小的无神的眼睛突然恢复了一丝神采,好像看到了什么消失的期望似的。
“这些是你在哪儿找到的 !?”鸡窝头的语气极其激动,立马上前揪着罗姆的宽袍,让我感觉到只有死气的他活起来了。
“不是我,卡波特医师,你冷静一点,是凌雪妹妹在夜墨之森找到的。”罗姆踉跄着向后退了一点,大概也是被鸡窝头的反应吓到了吧。
鸡窝头听闻发现者不是罗姆,立马蹲下转向我。
“小丫头,带我去找!”他的语气变得十分凶恶,眼里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愤怒的情绪,手中的书页也捏得紧紧的。
“罗姆哥哥!”我赶快躲在罗姆的背后,这么凶恶的目光完全就是吸血鬼啊!
“卡波特医生请你冷静一点!你吓到她了!”罗姆抬手将我护在后面,点点的安全感在我心中升起,这男人护短的时候挺帅啊。
卡波特的眼睛变得突然狰狞起来,鸡窝般的头发竖起来了,活像一个绿色的恶鬼,我躲在罗姆身后瑟瑟发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罗姆的背上好像流汗了,有点被润湿。
“请你...冷静!”罗姆的语气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但还是把我护在后面,手又往后了一点。
“你们!你们都知道些什么!”鸡窝头突然像发疯似的冲着我们大吼,抓着他的头发紧紧攒成一团,脚对着篱笆一顿猛踹,又突然背过去,背下身疯狂地拔起身边的药材,飞溅起的泥土,沾满了他的黑色衣服,他无能地狂喊着。
我和罗姆二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发狂。
他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勉强能听懂几句。
“艾克!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就走!”
“拉妮,为什么不等我!”
“爱丽儿,对不起啊!对不起!父亲我没用!”
“我没用啊!”
“啊啊啊!...额啊!”
他的声音好大,吵得我紧紧捂住耳朵,但是隔挡不住那份声音的撕心裂肺,还有孤独的颤音。
卡波特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叫的太大声了,也许是拔得累了,他瘫坐在地上,低着头,手耷拉在膝盖上,像具刚复活又被打死的僵尸。
“卡波特医生?您好点了吗?我拉您起来。”罗姆试探着问道,手缓缓地向鸡窝头的方向伸去。
“不用。”鸡窝头松开手,把得皱巴巴的纸缓缓松开,塞进了他的黑色口袋里,自己手撑着地板,缓缓爬起来。
“跟我进来吧。”冷冰冰的语气,苍朽的声线。
他变回了之前的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