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凶猛至极的真气直冲她而去，张安歌出手了。

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阻拦白清月回城，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却有一道凌厉的剑气追赶而来，斩断了张安歌的真气。

苏鸿卿出剑了。

不去看白清月奔跑的身影，苏鸿卿面对张安歌，剑气纵横，朗笑道：“不如留下来慢慢聊？”

此时的苏鸿卿是白清月从未见过的豪气。

漫天的风雪被剑气不断斩尽，未有一片雪花落在苏鸿卿身上。

他一手提剑，腰中还挂着一把，全身气势已至巅峰。

面对这剑道第一人，张安歌也不敢小觑，知道已然拦不住白清月，只得停手。

“听说你武功尽失？”张安歌笑问道。

苏鸿卿剑锋一转，直指张安歌，学着他之前的口吻，笑道：“不如来试试？”

真气激荡，张安歌已经欺身而来，眨眼便到了苏鸿卿面前。

苏鸿卿也不慌，脚尖一点，倒飞后撤，一剑斩出。

天地间的剑气越发汹涌。

剑气长。

张安歌不敢硬接，侧身躲过。

身后剑气去势不止，绵延数百里。

张安歌眼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惊叹之色，“这就是与咱们陛下问剑领悟出的招式？”

“如何？”苏鸿卿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但仍是带着笑意。

“极好。”张安歌只是简单两个字。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已经足以证明苏鸿卿的剑道之高。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拼死也要送她回去？”张安稳疑惑问道。

苏鸿卿只是轻声道：“终究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于战乱罢了。”

“这是大势所趋。”张安歌平淡道：“你阻拦不了，倒不如让天下归一，免于战乱。”

天下归一，这是妖族想要做的。

“这不是我能做的，也不是我说的算的。”苏鸿卿大笑道：“天下大事、小事，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一剑的事。”

剑气更是直上九天。

苏鸿卿高高举起长剑，朗声道：“就让天下看看，我这个最年轻的勘破境剑修，是否徒有虚名。”

他手中那把道剑如一轮烈日般，大方光明。

剑气不断交错纵横，乱了风雪。

苏鸿卿嘴角已经有血迹流下，脸上却是快意神色。

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痛快，那一年的春风好似又回到了身边。

张安歌眼神凝重，浑身气势蓄势待发。

搅乱漫天风雪的惊艳一剑终究还是落下了。

携带着无比的威势，让人生不起反抗念头。

天地好似都被这一剑劈开，方圆不见任何雪花。

避无可避，张安歌只能选择硬接。

双手交叉在胸前，张安歌运起全身的真气，生生对上了这一往直前的剑气。

“斩。”

一声落下，剑气与真气交接，地面积雪层层炸起。

撒盐空中差可拟。

剑气四散开来，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

张安歌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狼狈不堪。

他全身的衣衫已经被剑气绞破，身上也有许多处大小不一的伤口，正往外冒血。

他的束发冠也早就不知所踪，披散的长发随着寒风招展。

鲜血淋漓的双手自然垂下，正不断有血滴落，落在地面，犹如梅花。

但即使如此，张安歌脸上依旧平静，“厉害。”

对比他，苏鸿卿也没好看多少，那张脸跟白雪一般，没有一点血色。

所以嘴角的鲜血就尤为明显。

他握剑的手都好似有些颤抖。

也许是寒风太过冷冽，苏鸿卿忍不住咳了两声。

他伸手捂嘴，然后放下，不去看手心的红，而是对张安歌道：“你的双手已经不能用了，若是再不治疗，只怕以后都抬不起来了。”

“你说我要是在此地杀了你，是不是对妖族来说最好。”张安歌笑道。

因为疼痛，他的嘴角扯得有些勉强和难看。

苏鸿卿也只是平静回答道：“你要是执意动手，自然能杀了我，不过你也可能会死。”

张安歌没有进，也没有退，只是静静的盯着苏鸿卿。

妖族本就已经势弱，若是日后苏鸿卿成长起来，妖族定然不是对手，此时除掉苏鸿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风起云涌。

那片片雪花再次掉落下来。

红妆城里响起了号角声。

张安歌眼角看了看红妆城的方向，随后道：“看来你武功确实没了，以你如今的状态，又能活多久？”

也不等苏鸿卿答话，张安歌转身就走。

“妖族将士听令，退兵。”张安歌大喊道。

既然如今白清月回到了红妆城，而他也身受重伤，那这红妆城就攻不下了。

这一点，妖族与她们交战数十年，自然最清楚。

今日之事，只能作罢。

苏鸿卿抬头看着满天的雪花，微微一笑。

今日的战事总算是没有发生。

生逢乱世，战事确实是不可避免的。

但有些仗，能不打就不打。

心里一松，整个人的身子也如这雪花一般飘落。

苏鸿卿倒在地面，浑然不觉冰冷刺骨。

他有些看不清了。

体内的真气和生机正一点点消散，到最后就化为虚无了。

今年的雪，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冷。

那把道剑却好似知道了什么，挣脱他的手，不断盘旋在他身边。

往事一幕幕浮现，苏鸿卿面带笑容。

最后他想起了出门前，夏澄霜说过的话，

“早点回来吃饭。”

恐怕是等不到与他们一起吃饭了。

还有白清月，那柔嫩也摸不到了，真是可惜啊。

最后还是师傅、大师姐和二师姐。

只是在最后的最后，他耳边却不由得响起了白清月哼唱的那曲调。

那首由红妆城最有才情的将军作词，城主亲自作曲写的曲调。

苏鸿卿也跟着哼唱了起来：

青阶苔草青，深院荒草深，

年年青草春风吹，试问姑娘何时归？

红妆城里红妆红，女儿胭脂浓，

水万里，山千重，无奈朝来寒雪晚来风。

佳人立墙头，青丝不解愁，

垂眸低笑绕指柔，堂前不语泪先流。

黄叶林中黄叶黄，桃花负春红。

太空空，去匆匆，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