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姐姐......

就是这样的简单一句话,放在手记最后令她感到格外的醒目。

不知怎的,看完手记中所有的内容后,她直感到一股无形的冲击拍打自己的胸口,本该愤怒的心情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不仅如此,看完手记后的下一秒,她的四肢也变得疲软许多,忍不住使她倚靠着身后的墙来支撑自己方才失神犯下的无措。

无处安放的眼神,加上玉手轻抚额头。

掐点眉心,方才令自己从刚才的意识恍惚中强行走了出来。

她认真的整理情绪,却是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无数的信息,自我想象手记所能带给她的真实含义。

“成人礼之后,‘我们’便没有可能再见面?”

“驻冠留在这里,当他自行离开宗门后,让宗门规矩使我顺理成章当上门主?”

以及她不敢深究的最后一句——再见了,姐姐。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投影出了一个真正的少年,于将近一年的时间前的某个日子里,待在这个房间中,安静耐心的端坐在桌前,拿起笔墨,挥洒出这封早已斑驳褐影的纸信。

幻想着桌前少年认真的模样,沐倾弦竟然有些呆滞的愣在原地,观望着空荡寂寥又灰尘满载的房间,心中默念道。

“难,难道是我——不,不对!”

理智告诫着自己,谨慎思考下,方才带有一丝悔意的言语被自己快刀半截斩断。

失去了当时的念想,沐倾弦摇头否认,自言自语道。

“仔细想想啊,沐倾弦,你怎么可能会犯错呢。”

“你可是家族之中的天才,宗门之内的佼佼者,向来雷厉风行的你,怎么可能会误会别人。”

“你是那种不思前后,只为了单纯的不快情绪就报复别人的人吗?更何况,那是你养育了十多年的‘弟弟’。”

“你自己明明对他最是了解了,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而误会他的本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语气急促之外还夹杂着些许的慌张,就像是一个在自我欺骗的小女孩,担心真相被发现后会接受不了的想法被深刻表现在了脸上。

少女打心里就将正确的结论偏向了自己,哪怕看到了这封手记中的内容,浅显的了解了其中所要表达的含义,却也无法去逼迫自己追究其中的深意。

她自认为,自己养育了昔日的少年整整十一年,他的吃穿用度自己无一不是关心的范畴。

真若是说起“了解”一词,她自然是敢于承认自己的地位。

没想到,曾经的少年为了欺骗她,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自己当真是小看了他的手段——她只能在心中如此的劝说自己。

可既然是这样,她便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所了解的少年,是没有可能抱有与手记的内容相异之观的。

那封掉落在地的手记,也确确实实是他所亲笔写下的,这点更是无可置疑。

不能做到先前思量之后的真相,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自己误会的事实,但到底又是否为事实,她又不甘于裁决。

最后,自己轻轻抹去眉间的几滴汗珠,打算离开。

这个房间,在短短时间内,带给她的冲击太多了,如若现在不动身离开的话,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长时间以来坚持的立场崩塌。

带着这个决定,她搀扶起身体,转向门外走去。

可却是过程之中,门外的风十分巧合的吹了进来。

风携着空气中的旧尘拂过沐倾弦的眼眶,一丝温润留在了其中,不堪敏感的她,停了下来玉指揉搓,却是忽视了身后的一个黑影因为风的鼓动而显露真形。

咔!

木框移动的清脆传入了少女的耳中,她循着声音向身后看去。

只是眨眼的瞬间,下一秒,自己面前便多了一副从天花板延展而下的纸卷,地上也凭空出现了一个腐朽不堪的木盒。

盒子的大小,细眼一看,恰好是挂在天花板上的纸卷包揽之后的尺寸,透过照射进来的阳光,似乎还能看纸卷背后的一点稀疏色彩。

看样子,应当是一幅画卷,只是因为自己看向纸张背面的缘故,一时没有分辨出来。

她不禁将掉在地上的手记和面前的画卷产生了联系,虽然很不情愿,可还是内心中的一种力量逼促着自己走近观赏。

于是乎,将门重新关好的她,重新走向画卷的旁边。

越过侧敛,伸出双手抚摸着画卷带来的柔和,看来因为地上的木盒将其封存的缘故,纸卷本身没有任何的粗糙亦或破漏。

翻开了背面,借着房间外的阳光,少女看向画卷。

只是一眼,就牢牢将自己定在了原地。

“这,这是......”

眼前的画卷中,俨然是一位衣冠尊楚的少女,笑容可亲的揽着一束花环,懒散地躺在一颗古树之下。

那棵古树,对于画卷之外的她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那不正是她与曾经记忆中少年昔日游玩休憩的回忆之地吗。

躺在古树下笑容可亲的少女更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刚刚加入宗门的自己啊!

看着眼前的画卷,少女的嘴角越发颤抖,语气呼吸的越发紊乱。

她忍不住的想象,自己到现在为止从房间中看到的一切。

灰尘玉盒里的驻冠,掉落在地的手记,以及眼前这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之人的画卷......

少女紧紧抓住画卷的尾端,似乎稍有一个不留意,自己就会因为视线的模糊而跌倒在地。

所有她迄今为止能够想象到的画面都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宛如纵马观花的体验让自己的双手难以控制,不慎抹开了画卷尾端的一处墨笔。

她却是在其中清晰地看到一句——

“家......”

“人......”

这一次,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脑的空白,让自己的双眼就像是散尽了风沙,晶莹的热流不受限制的溢出眼眶。

少女什么都不想,她也不敢想,下一秒,突然迈开步子冲出了门外。

路上,她运转灵力,不顾身边来往的宗门师徒的招呼,径直奔向了她回忆中的那片旧土,去往的路上,内心中还在不断呐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是没有错的!我是没有错的!我是没有错的!”

经过一段时间后,她来到了将少年斩落的山崖上,看着眼前的景色,简直就像是变了个模样。

花开的时节,却是古树变得枯萎凋败,因为将近一年时间的无人踏入,早已让它失去了往日的繁荣。

少女搀扶着古树,颤颤巍巍的来到山崖的边际,那里的刀痕早已被风雨变革,却是当年的旧痕让她历历在目。

紧咬着红唇,无法抑制的热泪,她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毫不关心自己接下来会影响到什么,只管冲着天边,闭上双眼,大声喊道。

“焱!!!”

啊!!!

嘶吼之后的她,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嘴脸,跪在了山崖之边。

泪水没有任凭她阻拦,依旧漫过脸颊,如同雨点一般滴落在干涸的山崖上。

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昏之后昏迷了多少的时日。

她只知道,自己从跪下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永远的失去了内心中最为坚实的一件东西。

而且无论如何,自己都将无法用其他的东西来代替,来填满归终的空虚。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傻,从来——都没有变过......

......

“焱......”

随着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轻,沐倾弦渐渐失去了苦思,转换而来的,是对周围事物的无感以及麻木。

她明白,面前的男人是认真的,这一走之后,自己终将没有机会与他再次见面。

缘分的红绳,从自己曾经的某一刻开始,就被自己斩断,从今往后,她与眼前的少年都将是形同陌路的二人。

可这是她想要的吗,不是,她只是希望面前的男人能够留下,即便是无法原谅她,可只要能够触及他的影子,自己也似乎拥有了继续下去的渴望。

人心是肉做的,只要男人留下,她会想方设法的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哪怕是让自己变得和他一样......

“对啊,变得和他一样......”

“焱,对不起,当初是我犯下的错,我现在,就还给你......”

她不断摸索着自己的腰包,其中一颗圆滑的玉石被她捏在了手里,双眼无法辨清的她,却是对于手中的石头没有任何判断的差错。

她缓缓抬头,直到男人还没有来得及走远,便要喊道。

“钟曦,我们......”

“焱!”

“!?”

“!?”

脚步声戛然而止,她知道,是面前的男子停了下来。

随后,她在自己的嘴角勉强弯起的弧度下,冲向男人带有歉意的笑道。

“焱,对不起,当初姐姐犯下的错,姐姐,现在就补偿你......”

“!?”

咔——嚓!

没等岩焱反应过来,沐倾弦使出右手全部的力气,捏碎了石头,只见电流一般的雷光乍现眼前。

“啊!!!”

“师姐!?”

“怎么......”

在岩焱与雁钟曦二人面前,沐倾弦的右手突然被如同闪电的脉流冲击着,就像是一条雷蛇,缠绕着她的手臂,令她痛不欲生。

虽然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内,岩焱与雁钟曦做出了反应跑向沐倾弦的位置,却是中途脉流不断,一直损害着她的手臂。

直到二人前来,那宛若闪电的脉流才停止下来,随后,便径直倒在了地上。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沐倾弦的双眼似乎重回了之前的清晰,见到了岩焱将她重新揽入了怀中,口中也在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焱......姐姐......姐姐......会弥补......错......”

“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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