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当贺筱夭斩出那一道剑光的时候,庞大数量所堆积出的战斗力就失去了意义。

在所有的畸变眼瞳看向剑光的那一刻,毁灭的结局就已经定下。

黑白二色的剑光投影在每一只浑浊的眼睛里,如此深刻,仿佛要烙印在它们的眼底。它们凝视着,它们恐惧着。粗大的血管不断颤动,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爆裂开来。

但它们没有退缩,也不曾有过退缩的机会。因为那道飘忽的剑光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恢弘而磅礴,庄严且肃穆。作为生灵,怨魑也无法抵抗如此具有吸引力的诱.惑,这是万物对于道的追求,是铭刻在灵力之中的向往。

纵使怨魑的本能在告诉它,这很危险,必须要尽快杀死那个女人,但是它的眼神却始终难以从那道飘渺不定的剑光中挪开。

在无数骇人的眼瞳之中,剑光的倒影正一点点变得清晰。虚无幻影斩断扭曲的血管,刺破漆黑的瞳仁。最终,从有形无质的倒影中,凝就真实的存在!

骤然间,数之不清的眼瞳在同一时间破碎。漆黑液体四溅的同时,真实不虚的剑光自其中绽放。肆意挥洒的剑气若淡雅的青莲,于血肉之山上盛放。

与此同时,施加在宋梓沫身上的幻境也彻底泯灭,拍向她的六指手掌被剑光切碎,残破的血肉向着四面八方坠落。而宋梓沫手中的妖刀也彻底地斩落在怨魑身上,灼目的焰光燃起,将血液蒸干,烧焦的肌肉开始散发出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

看着剑光将肉山一点点的切开,宋梓沫不由得想起了一道名叫刺身的菜,此时的贺筱夭在她眼中像极了一位优雅的厨师,将偌大的怨魑一点点切成薄片。

脚尖轻点,宋梓沫掠过血水淤积的地面,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轻飘飘地落在天井院的旁边。贺筱夭已经动手,她便没有必要继续在其中掺和,胡乱地下场只会影响贺筱夭的发挥。

“▇▇▇▇!!!”

诡异的吼叫声传播开来,其中包含了无法理解的信息。这是宋梓沫第一次听见这只怨魑发出声音,声音里所携带的癫狂意味使宋梓沫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紧接着,宋梓沫看见,在密集的剑气中,怨魑的身体再度开始鼓动。庞大的血肉之外,有苍白的颜色一点点蔓延,顶着呼啸的剑光向外扩张。

“是骨骼!这个家伙通过坚硬的骨骼来抵抗贺筱夭的剑气!”

宋梓沫一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下意识握紧手里的长刀。

然而,密集的剑气仍旧在狭小的空间中肆虐,宋梓沫无法上前帮忙。她只能看着贺筱夭的身影灵活地跃动在怨魑的身躯之上,长剑翻转间,将一块块骨骼击碎。

但宋梓沫发觉,贺筱夭的动作正在变得越发吃力。击碎骨骼的速度始终难以赶上骨骼的生长速度,怨魑的大半身躯都被骨骼所覆盖,而且这些骨骼还在逐渐增厚,使得贺筱夭要付出更大的力量才能将它们从怨魑的身上剥离。

就在战斗的局势逐渐向着怨魑倾斜时,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现在天井院中。

他轻描淡写地穿过剑气肆虐的风暴,拈起一条造型古怪的枝条,插在血肉之山上。就在枝条插入血肉的那一刹那,寒冷的气流席卷天井院,令宋梓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男子回首,向贺筱夭笑道:

“贺姐,此处就交由小生来处理吧。”

是余暗梅,不知何时他已经从东屋里回来了,并及时插入战局。

贺筱夭脚步一顿,避开自怨魑身上长出的骨刺,翩然落在宋梓沫的身旁,笑道:“那这边就交给你了。”

就在几句话的时间里,怨魑的血肉再度破开,覆盖着块状畸形骨骼的六指巨掌从其中探出,向着余暗梅镇压而去!

“小心!”宋梓沫不由出声提醒道。

余暗梅笑了笑,脚步一晃,竟恰巧避开了巨掌的拍击范围。

在一声巨响中,地砖崩裂,碎石飞舞,血水四溅。

余暗梅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个法诀,倏忽间,插在怨魑身上的那条古怪枝条竟飞速地生长起来,眨眼间,开出淡粉色的梅花。

以枝条为中心,凄白色的风暴席卷而起,将整个天井院覆盖其中。诞生于风雪之中的生灵,于此呼唤风雪的降临,号令寒冬的到来。

这一刻,宋梓沫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九月的寒冬。刺骨的烈寒吹入血肉,令她不禁打起了哆嗦。

贺筱夭看了一眼嘴唇发白的宋梓沫,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将身上鹤氅的一边盖在宋梓沫的身上。

宽大的鹤氅很暖和,使宋梓沫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点。

感激地看了一眼贺筱夭后,宋梓沫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余暗梅与怨魑的战斗中。

怨魑咆哮,想要再度举起巨掌,将眼前的余暗梅碾死。然而骤然腾起的暴风雪竟将怨魑的手冻结在地上的血水之中,不得动弹!

在怒号的旋风之中,碎冰的声音不断响起,冰层顺着怨魑的身体逐渐蔓延,被冻碎的骨骼之下,肌肉的颜色逐渐变成了黑紫色。

“该结束了。”余暗梅低声说到。

他朝着梅花枝一点,原本枯瘦的枝条飞快地生长起来,蔓延出遒劲的根系,深深扎入怨魑的骨骼缝隙中,寒冷的冰雪沿着生长的枝条传递,将暴虐的寒意刺入怨魑的身体,由内而外地将偌大的肉山彻底冻结。数息之后,天井院里多了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余暗梅缓步上前,将最初的那根枝条从庞大的冰雕弯折下来,那些生长在怨魑身体内的根系旋即干枯,破碎的声音从冰雕的深处响起,细密的裂缝攀上整座冰雕。

最后,在宋梓沫震惊的眼神中,庞大的怨魑冰雕快速崩裂,垮塌成一座冰山。

冰块相互撞击的声音回荡中,白色的冰粉翻卷而起,折射出阳光的色彩。白衣的男子雅然微笑着,手里的梅枝上,花朵绽放。

忽略怨魑的尸体,宋梓沫竟觉得眼前的景色带着诗意。

“发生什么事了?”

北面的房屋被推开,脸色略微有些难看的榕兰从其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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