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陵城的南门前,一袭宽大儒衫随风吹鼓着。

"这边的风还是好大啊。"

旁边的小书童费劲的牵着条不停跳蹬着的毛驴。

"师叔,学宫规定不是不能去东陵城吗?咱们如果被发现了咋办。"

儒衫男子双手拢于袖中笑了笑

"山主是我兄长,与我血脉相连。"

说罢便大步走进城中

行木人都麻了

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那我咋办!

行木愁眉苦脸的思考着藏典阁到底有多少本经史典籍了。

两人一路上虽说走了不少弯路,但好歹是到了地方。入了城,那头倔强的小毛驴反倒是安静下来了,行木也终于不用看一头驴的眼色了。

这时行木想到一件事儿

"师叔,我忘了问你,你说你来这东陵城有啥事啊。犯得着顶着规矩亲自来吗?"

孤山红颜千树放,竹林孤影无可拟。

儒衫男子笑而不语,

行木见自家师叔又变木头了,也摇了摇头。看着大街上颜色各异的花瓣

行木一拍脑门

"哎呀!忘了,师叔知道百花节吗?"

正轻抚着衣袍的男子,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行木"……算啦师叔,您估计在山上只顾着读圣贤书呢。哪里会顾的上这个,往日我在上京的时候就知道这百花节,东陵城各家各户都会将自家养护的奇花异株在这一天拿出来,供世人欣赏,

更厉害的是这天青城山上据说有棵大桃树会降桃花雨,而且这些花瓣一碰到人就会消散,只有某些有缘人能够触碰到花瓣,据说这些花瓣在这些人手中永远不会凋谢,啧啧啧~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

"行木,你本家姓周是吗?"

小师叔打断了他

行木开口

"对啊"

"那庞家跟你们是姻亲?"

"嗯嗯,我娘亲是太师府二房嫡女,嗯?师叔,怎么了?"

双眼一直无神的读书人点了点头

"镇皇司的那位,现在估计已经到学宫了。"

行木一愣

"舅舅?"

随后冷汗就流下来了

"师叔,师叔您都知道了。"

"你这般紧张作甚,往日的恩恩怨怨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在内疚故意把地图带到我这个瞎子旁边,引我来东陵?"

木行神色越发僵硬,

"师叔……"

青衫读书人笑了笑

……"傻孩子,不必内疚。跟你无关,这东陵城我怎么都要去一趟的,那青城山上我也是要走一遭的。学宫那位平日里下棋时脸皮厚比城墙,反倒是对这青城山这么些年了,说句道歉的话都羞愧于口。可没办法啊,你是他的学生,他的道歉就由你来替他办了吧。这也是你如今到这里的原因,你不会当真以为你家先生对你的所作所为丝毫不清吧?"

行木已经汗流浃背

周家行将就木,本来已经只剩一副空壳了,那年花开半夏,一名婴儿降世,便让上京城一位兵家大势之人做了决断,说此儿将来便是周家的定海神针,势必要与那北地孤狼做了决断。

天子得知特赐下兵权二字为名

行木或者说周兵权,确实天赋异禀,三岁便能识得经史典籍,八岁便以研习攻伐之道。确实心比天高,直到第一次见到他名义上的舅舅,上京城大小官员的噩梦,庞不休。他头一次知道了原来真的有人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胆寒。再加上后来知道了周庞两家的恩怨,怎么还敢待在上京!

后来在遇到先生,得遇先生收留,并将他收入学宫。攻伐之道就当是放屁了,老老实实的去学宫钻研典籍才是真。再后来,先生说要把他交给了学宫里学问最大,修为最高的那位。

"师叔,我们是要去青城山吗?"

"嗯,我要去赴一场十年前的约。"

"跟那些个道士吗?"

"哈哈,是也不是。"

"?????"

"道士要去见,但跟我有约的不是。"

"哦。"

"怎么了兴致不高啊。"

蔫蔫的少年确实不太提得起兴致

"师叔,我家先生当年犯了什么错啊?我过去会不会被打死啊!到时候您可得护着我啊。"

视力不太好的读书人脸色有点奇怪

"啊,这事儿你到了山上自然便知哓了。"

"哦。……哎,对了。师叔,你知道青城山在哪吗?你带着我走了半天了。"

"嘶~这个,我找找地图。"

……"…………"

————

————

池虞很不开心,池虞不开心自在峰就要遭殃了。

自百花节过后的这三天来,自在峰头剑气纵横,已经削平了相连的其他小峰头,从自在峰头往外扩张三四里,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精纯剑意。

这倒是方便了往日里仰慕大师兄的其他峰头的师弟们,如今在自家峰头便能看到那些个奇光异彩。

池虞气喘吁吁的停下挥剑,

豆大的汗滴顺着细腻的脸颊滑到唇珠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池虞双眼泛起了红润。不过倒是没有继续祸害那些个"古董"。

她调匀了气息,倒持剑,走进木屋。

空气中还残留着熟悉的气息,桌子上全是些池虞惯喜欢的吃食。池虞冷冷的看着,

"呵,够胆就永远躲着!"

瞄了瞄那些个东西,挑了个山楂糕,便施法将剩下的收进了绣囊中。

这些天来顾长渊一直都在躲着,池虞也懒得管他。已经休息了些时日了,也该办正事了。

————

————

"嘿,听说了没,百花节那天在洛河旁边有对仙人打架,听说把桥都打断了"

"咦?我听说是把城主府给拆了啊!"

"放屁,你们啊,都错啦!跟你们说,这两个高人分别是陈,匡两府请来顶级高手,就为了争那个位置!这两家这回听说连自家的小姐都给献出去了!"

那人摇了摇扇子,伸出一根大拇指👍🏻

"哦~原来如此,齐兄果然是万事通,这般秘闻都知晓,佩服佩服"

"哈哈,那是!"

~"可是我听说其中一个是个仙子。"

"哎,你懂什么现在的仙女玩的更花!"

"哦~嘿嘿"

"哎呦!我的头流血了,"

"啊,你头上烂了个窟窿!来人来人帮忙送医啊!"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奔向附近的医馆

在旁边的茶楼上有一袭青衫,不紧不慢的和跟对面两个儒衫读书郎,大眼瞪小眼。

行木眼睁睁的看着方才眼前这人将一滴水珠弹出去,

咽了咽口水

"额,这位先生,我们就是来问个路,问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说罢便伸手拉着师叔就准备溜

可那平时极好说话的小师叔,如今却是怎么都拉不动了。

"师叔!快走!"

行木悄摸摸的打着信号

面带笑意的儒衫郎开口道

"去下面买些花吧,来一趟也不容易。"

行木只好作罢,行礼告辞。

风风火火的跑了下去,

面对面两人也不言语,好像都在等对方说话。

青衫男子挑眉瞅了瞅对面,放下茶杯

"先生不在学宫养神,不远万里来青城有何贵干啊。"

读书人慢慢放下茶杯

"我倒是不清楚这青城山何时划分到北地的管辖了。"

顾长渊挑了挑眉,伸手在男子面前晃了晃手

"呦!先生还知道我?莫不是装瞎。"

读书人仍是满脸笑意,一只手指了指胸口

"眼是不中用了,都在这呢。再说了,当今天下有如此雄厚气息之人,又如此年轻,除开北地王估摸着也就剩下山上那位了。"

顾长渊摸了摸下巴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好了,也该说了吧,苏礼先生,或者你更喜欢儒圣这个称呼?"

"王爷过誉了,叫我本名就好。"

顾长渊哼了一声

"说吧,跑这干啥来了。你们儒道两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不是来打架的吧?"

苏礼笑意越发明显

"怎敢怎敢,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山上那位的修为,怎还敢去讨罚酒吃,我来此便是为了解决儒道两家数十年的过节,别无他求。"

顾长渊疑惑的看了看苏礼

"你怎么知道她的修为?"

读书人更如春风拂面

"在下修心眼以观万象,王爷的右眼青紫在下但是能察觉。在联想方才王爷的出手,不难想出,倒是那位清池君想必生的是貌美异常了,才会被误认为女子。倒是凭生感慨,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顾长渊神色一僵

悄悄摸了摸眼眶,

"咳咳!你知道便好了,那……那位确实修为高深,不是好招惹的。所以,嘶,你看着办,别惹事啊。啧,这天怎么这么热!我去吹吹风,请便!"

说罢转身离去。

苏礼收敛了笑意,沉默许久,手中摩挲着一瓣桃花瓣。

脑海中恍惚间描绘出了一副画面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子双手掐腰,娇憨的指着他,大声的对他说:那些野花野草都不要去看,哪些经史典籍更是无趣!看这里,看着你,看着我。只看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

春风吹又生,拂面人不知

这位在外人看来一生得意的读书人喃喃自语

"满目山河空念远,满目山河空念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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