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终究还是和我们有区别的,所以你应该好好想一想才对,今后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林渊看向方轻尘,试图理解其中的意思。

“我觉得我能把她当做人类看待,但是其他的人就不一定了。”方轻尘拍了拍林渊的后背。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实如此,现在的人们还没有到能够平等对待不合常理事物的水准。

林渊在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被众人注视的那个晚上。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

下午,超自然研究社的活动室里。

“安琪儿同学呢?”陆丰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

“她今天请假了。”

“这样吗,希望她身体能早日恢复,这次的项目里她也出了不少力呀。”

“我都听说了,学长,我们的鬼屋大受好评啊。”茶发的少女同样坐在桌子旁,手肘撑着脸颊,身体前倾。

“是啊...”

苏小沫对林渊这幅爱搭不理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我们的成绩虽然比不上前部的大社团,但是也已经能够踏入中流水准了,前进的道路此时此刻才刚刚开始啊。”陆丰的眼神里好像有一团火焰。

然后他发现了林渊心不在焉的状态。

“怎么了,不用担心,安琪儿同学早晚会康复的。”陆丰拍了拍林渊的肩膀。

“啊...是啊。”林渊对此只能附和着点点头。

“本来想要商议一下之后的庆功排队什么时候办呢。”陆丰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

“但是现在不行吧,毕竟安琪儿学姐不在。”苏小沫随声附和。

“是啊,我们社团的人庆功派对上可一个都不能缺。”陆丰的目光落到了林渊的身上,“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谢谢。”

社团结束了之后林渊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的光芒从背后照到林渊的视野之中,金色的余晖把人影拉的很长,林渊只是怔怔看着面前的影子。

然后只是挂上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没想到,这件事能让我这么头疼啊...”

那是触及到安琪儿内心的伤痛的问题,是林渊一直以来避免触及到的伤口。

作为机器人就不应该得到幸福,就应该封闭内心,成为有用的机械,这样的伤口。

伤口一直都在,在往外流着血。

林渊本想不去触碰,等待它自然地结痂,慢慢愈合。

但是这个伤疤在那一刻,在手臂被礼炮炸飞的那一刻,就被无情的揭开了。

且比之前伤的更加的严重,以至于到了体无完肤的程度,已经到了不得不去处理的程度。

而现在,林渊正朝着家的方向慢慢行走。

......

刚见到安琪儿的时候,她就像关在笼子里面的一只小鸟。

一只白色羽毛,通体纯洁的鸟。

我掏出身上的钥匙串,准备打开家门,不同的钥匙之间叮叮当当的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动听声音。

就在我还在寻找家门钥匙的时候,家门被打开了。

银色长发的少女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看着我,满脸笑容。

“欢迎回来,主人。”

和原来的生活看上去别无两样,但是又相差甚远。

那带笑的眼睛里被染上了无尽的苦痛与悲凉。

我把钥匙收回衣服里,走进了家门。

这个家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有了生活的气息,有了温馨的带有一丝女孩子可爱风格的摆设。

比起以前我一个住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这多亏了安琪儿。

“为什么今天没到学校呢?”

我找到就近的沙发上坐下。

“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

这是谎言,我和安琪儿都心知肚明,她有着更深层次的理由。

她想要封闭内心,重新做一个【机器人】。

“休息一天已经够了吧,大家都希望你能回去呢。”

我不能让她回去,这绝对不行。

安琪儿转过身注视着我,她的眼睛在闪烁着,充满着不确定性,那是害怕,还是期待?

我不知道。

“我打算不回去了。”

沉默降临在我们两个之间,只不过这次的沉默不同于以往那种想表达却羞于启齿的尴尬,而是有一层墙壁让我触摸不到她。

“为什么?”

就算大概知道原因,我也要问到底,因为我想要确认。

“因为...”她把水蓝色的眸子撇向一边,逃避着我的询问。

我只是不停地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想要她的答案。

“因为,我并不是人类。”

没错,安琪儿并不是人类,而是被人类自顾自制造出来的带有感情的机器人。

“没人说你不能回去,大家都在等着你。”

“但是...”

“今天社长还在问我,说着‘安琪儿同学什么时候有空’这样的话。”

“我...”

“还在想着大家什么时候开庆功派对这样的事情,所以...”

“主人!”

安琪儿打断了我的话语,我只感觉身体的力量在这一刻突然使不出来,现在的我肯定是手足无措的,一脸茫然地瘫在沙发上吧。

“我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虽然脸上是笑容,但是却看不出来快乐,那是悲伤的笑。

我在这一刻知道了,笼罩着安琪儿的到底是什么。

那层机器人的身份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就像曾经的不死给我带来的阴影一样。

我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带她一步一步的走出来,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是痴心妄想。

以往的所有回忆在此刻被击打得粉碎,在那个社团祭典的晚上。

安琪儿是一只鸟。

一只一心一意想要待在笼子里的鸟。

囚笼之鸟。

到外面之后被弹弓打伤的鸟。

我把笼子打开了,但是她却并没有从笼子里出来,而是继续生活在笼子里,就算饿死渴死,也想要死在囚笼之中。

于是我每天给她放上了吃食,给水槽换上新水,期望着那一天她能重新翱翔在外面的天空之中。

而当她想要探出头观察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弹弓的声音重新唤起了她的伤痛。

她始终还是没有走出囚笼。

自怨自艾的鸟儿,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明明她只是想要被别人接受而已。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这是不被允许的?

我不能理解。

不应该是这样的。

故事的结尾不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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