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生后的第一个小时是世界赐予人类的珍宝,宁静、祥和,让陆离能体会到悠然下南山般的闲适。背着书包,陆离莫名想起一首儿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学校就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希望早点出来,外面的人希望能回到里面。很难说陆离现在的心境如何,他只是觉得暂且放下遥远的未来,及时行乐未必是一件坏事。让陆离从这种洒脱心境脱离的是一脸黑色的高级轿车。
这辆黑色轿车在川海并不算名贵,但它的优势便在于中庸又不失档次,是当地政要最喜欢的车型。
这辆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便看到班长楚静怡激动地摆手:“陆离同学,上车吧,正好顺路。”居然是楚静怡家的私车。这姑娘明显不如平时矜持,小脸粉红,急切地催促陆离,似乎生怕他不上车一般。
如果是和楚静怡单独相处,陆离倒不觉得尴尬。但他看到驾驶座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冲他微笑,便下意识觉得胃部抽搐,似乎有隔夜酒水要从耳朵孔里流出来。他摇摇头,确定自己还是个学生而不是去应酬的商人。
那中年男子笑容很是温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给人是很好说话的印象。
“这是我爸爸。”楚静怡害羞地介绍一句,她很少会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同学,“他顺路送我们去学校。”
“楚叔叔好。”陆离看起来很乖巧。他在楚静怡父亲的示意下坐到了后座,屁股只坐了半截,说明他内心并不平静。
轿车缓缓发动。陆离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出神。楚静怡这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和陆离说什么,但又顾忌家人在场,那急坏了的小模样再明显不过。
楚叔叔玩味地笑了笑:“陆离同学是吗?我可以直接称呼你小陆吗?”语气亲切,态度平易,根本挑不出毛病。
“小陆你和静怡今年分在一个班吗?呵呵,昨天静怡可一直在夸你,我可是专门走这条路来见见小陆你的。”
他的坦诚让陆离略微错愕,诧异地看向将脸蛋撇过去的楚静怡。昨天他将自己游戏的剧情和文案拿给了班长看,这姑娘当即表示赞不绝口,陆离这才知道她是恐怖文学的狂热爱好者——与她那文静端庄的外表截然不同。
陆离适当地表现出少年人的腼腆:“我也只是和班长最近才比较熟悉。”
“好好努力,争取上个好大学。”
这话是什么意思?鼓励吗?听起来像是长辈对晚辈的鼓励,可陆离却敏锐地品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对方那滴水不漏的笑容却让陆离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二人闲聊一些家常,都是楚静怡的父亲问,他老老实实回答。
等到轿车停在学校前,楚叔叔才意犹未尽地说:“放假有机会带小陆来我们家玩,不要老是一个人憋在房间里。”这话是对一直装鸵鸟的楚静怡说的。
“哦。”楚静怡挤出长长一声哦,惹得陆离偷偷发笑。她红着脸,看了陆离一眼。
“走吧走吧,要迟到了。”
还有半个小时才早读,时间还早,哪里会迟到?陆离也不多说,乖巧地下了轿车,与楚叔叔道了声谢谢,便瞅见楚静怡小跑着往学校走。这姑娘明明还有话要说,怎么跑这么快?
他连忙追上去,笑道:“你爸爸的车已经开走了。”
“丢死人了。”她头上仿佛在冒蒸汽,嘴巴呜呜个不停。
“是吗?”陆离轻笑一声,“我觉得很高兴啊。因为有人喜欢我写的东西,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丢人呢?”
听到陆离的话,楚静怡终于拿粉红的正脸对着他:“因为他,他一直拿昨天说事,说得好像,说得好像——”说得好像她和陆离特别亲近一样,可二人分明才熟悉不久。楚静怡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没想到实际脸皮这么薄。
“说得好像什么?”陆离存心调戏她。
楚静怡愤愤地用小皮鞋踩了他一脚:“你也是故意的!”
陆离假装吃痛,楚静怡脸上的粉红这才褪去,她哼哼了两声,比陆离记忆中的班长多了几分烟火味。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在政府上班的。”答得很谨慎。美眸流转,她微微撅起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这不是提前准备一下吗。”
“你,你要准备什么?”她有些羞恼,但很快意识到陆离又是在故意调侃她。
“我怕你爸爸误会了什么,以为我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半开玩笑的说,内心却不把这话当玩笑,楚静怡的父亲绝对身居高位,哪里轮得到他亲自开车上班?送女儿上学只是个借口,主要目的便是见一见他吧。
楚静怡急了:“爸爸才不是那样的人!啊!不对!你胡说什么啊!”她又要去踩陆离,这次被他躲过去,楚静怡便气冲冲道:“不理你了!”
你是小学生吗?陆离很喜欢欺负这种单纯的孩子,他只是笑呵呵地跟在楚静怡身后,等着看楚静怡什么时候憋不住想说话。刚才在车上他就看出来了,楚静怡应该是想谈论昨天的剧情。陆离还是有一点自信的,他现在写出的剧情和文案有上一世几十年人生阅历的沉淀,其文字厚度远超同龄。
获得楚静怡这种恐怖爱好者的青睐再正常不过。
昨天给楚静怡看的脚本是他重生后对原剧本的加工再创作,他把原来的剧本几乎全部推翻重写,里面每个场景每个细节都是他精雕细琢的成果。
他有信心一炮而红——前提是找到合适的音乐人和美工。
就在陆离跟班长走在校园道路上,欣赏班长精巧可爱的耳朵时,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