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梓沫回到天井院里时,贺筱夭已经到了,但榕兰与余暗梅却仍旧没有回来。

“你有发现什么吗?”

刚见面,抱着长剑的贺筱夭便迫不及待地问到。

“我发现了那头鄙兽的灵力残余,就在西楼的杂物间里。”

宋梓沫讲述着自己的发现,但并没有透露出李书文来过的消息。

她准备暂且遵守同李书文的约定,毕竟李书文看起来好像知道些什么。

贺筱夭认真地听完宋梓沫的讲述后,表情有些许的失望。

“其实伏天镇最后发现那头鄙兽的尸体也是在那个储藏间里,但是根据当时的现场人员判断,那头鄙兽最早不是出现在那里的,所以很难通过这个调查出鄙兽发狂的原因。”贺筱夭缓缓地解释道。

宋梓沫也有些无奈,这是她所能调查到的所有线索了。

“对了,这里怎么好像有股味道?”贺筱夭轻耸鼻尖,皱起了眉头,“好臭啊。”

“你忘了,那水缸里还有一堆死老鼠,估计是那玩意的味道又飘出来了吧?”宋梓沫瞟了一眼天井院中矗立的两口大缸,刚才的刺鼻味道可让她记忆犹新。

“也是。”贺筱夭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那就等榕兰她们吧……嗯?”

贺筱夭突然瞪大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怎么了?”贺筱夭的异样举动令宋梓沫也感到些许不安。

“我……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不过现在又没有了,也许是错觉吧。”贺筱夭叹了口气,怀抱长剑,慵懒地靠在柱子上。

天井院中有微风拂过,吹动少女的鹤氅,墨色与白色交织的衣摆随风轻飘,惹得贺筱夭染上一层仙意。

看着如此悠闲的贺筱夭,宋梓沫的心中却悄然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白毛团子努力思索着,试图找到这个不安的源头。

她记得李书文也说过,他探察的时候,也曾在天井院有过不太好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个天井院可能有猫腻?

那……这个猫腻究竟会是什么呢?这间客栈都被伏山镇的人搜查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飘荡的臭味越发浓郁,扰乱宋梓沫的思绪,她敏感的嗅觉头一次这么遭罪。

“等等,臭味!”

宋梓沫面色一变,她发现她们遗忘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水缸中老鼠的尸体!

为何老鼠的尸体会集中出现在水缸中?为何伏天镇没有相关的报告?以及,明明水缸被盖上了,为何还会有如此厚重的臭味?

咕噜咕噜~

诡异的轻响回荡在天井院里,像是溺水者吐出气泡时发出的声音,痛苦又绝望。

宋梓沫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此刻,她心底的不安达到了巅峰,狐娘也察觉到了贺筱夭所说的注视。

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她,令少女脊背发凉。

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宋梓沫径直抓向刀匣。

拔刀!

无定出鞘,在灵力的灌注下,妖刀诡异地延伸自身长度,直至极限的八尺之长。

宋梓沫踏步向前,长刀挥出。蔓延的刀光若霹雳横行尘世,似辉星奔行天穹。

妖刀无定以霸烈的姿态划过漫长距离,向着水缸怒劈而下!

站在一旁的贺筱夭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向宋梓沫的眼神中充满惊愕,似是完全不理解宋梓沫的举动。

下一刻,陶片破碎的声音响起,浓烈的恶臭迸发开来,一时间整个天井院都被可怕的味道所笼罩。

水缸被打破了,里面的老鼠尸体伴随着发黄的脓水一同滑了出来,洒落一地,渐渐地没过了地上的青苔。

“呕——宋梓沫你搞什么啊!”贺筱夭慌忙捂住鼻子,不满地抱怨道。

宋梓沫呆呆地看着破裂的水缸。

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只有空气中的臭味变得越发难以忍受罢了。

与此同时,宋梓沫心中的不安感也消失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老鼠尸体仍旧是那个老鼠尸体,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宋梓沫握紧手中的无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着。

她骤然回头,看向贺筱夭,大声问到:

“贺筱夭!为什么老鼠的尸体都会集中在那个水缸里?”

贺筱夭愣了一下:“当然是因为……小心!”

宋梓沫猛然回首,与此同时,异变陡生。

每只老鼠尸体的腹部都睁开了一个眼睛!

尸体腹部处睁开的眼睛有铜铃般大小,漆黑的瞳孔中布满微微跳动的猩红血丝。这些眼睛没有眼白,漆黑是它们唯一的色彩。

带着腥臭的淡黄色脓水自眼角溢流而出,流淌在破损的地砖上,仿佛这些眼睛在哭泣。

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凝视着宋梓沫,看得她遍体发寒。

宋梓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东西,就算是在同福客栈所见到的怨魑,也远远不如眼前这个扭曲的存在。

老鼠的尸体抽搐着,扭曲的四肢相互纠缠,肢体上的皮毛、血肉与骨骼全都拧成绳状,将所有的尸体紧密地连接成一团血肉之球。

砰——

伴随着破裂的声响,另一个水缸也破开,一模一样的血肉之球自其中滚落而出。

宋梓沫微微皱眉,她意念一动,灵力奔涌着,流向长刀。

明净的刀身上,丝丝缕缕的狐火升腾而起,灼意如潮水般四溢,令宋梓沫身周的温度上升少许。

【乱蝶穿花步.改】

化虚为实的步法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千钧之力灌入大地,并反馈以极致的速度。

刹那间,地砖崩碎,气流轰鸣,烟雾升腾。

飘忽的幻影间,身着白色斗篷的少女一闪而逝,出现在肉球的面前。

高举的锋刃之上,飘渺的焰流跃动着,牵扯出虚幻的焰光,以及真实的温度。

狐族的火焰即将对异族降下惩戒。

然而,肉球没动,上千只眼静静地凝视着宋梓沫。

砰砰……砰砰……

在一闪而逝的寂静中,宋梓沫听见血管搏动的声音,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转瞬间化作了震耳的轰鸣。

砰砰……砰砰……

宋梓沫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

鼠尸腹部的眼球中,猩红的血管有节奏地收缩与舒张。漆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宋梓沫的容貌。

狐妖的心脏正在跟随着那个轰鸣声,越跳越快。

心脏搏动着,散发出骇人的热量,过高的血液流速令宋梓沫体内像是燃烧起来一般,带来灼热的痛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梓沫的刀停了下来,在距离肉球一臂之长的距离,却无法寸进。无论宋梓沫用多大的力量下压妖刀,却始终卡在那里。

宋梓沫的呼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十分急促,像拉动的风箱。臭味随着呼吸涌入鼻腔,折磨着宋梓沫的神经。

“头好痛……意识……在消散……”

宋梓沫挣扎着,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手中的无定,但仍旧不得前进,仿佛有无形的屏障保护着那只丑陋的怪物。

在僵持之中,宋梓沫耳边的轰鸣逐渐增大,几乎化作了山崩般的鸣响。而少女眼中的景象却开始一点点地变得模糊起来,她眼中的一切似乎都要溶解在模糊的白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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