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回去吧,之后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莫鸢开门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自己不多的行李,头也不回走向了高大的建筑楼。
吕清裳无奈地看着莫鸢独自远去的背影,盛夏的高温灼烧着白皙娇嫩的肌肤,炽烈的阳光将她本就纤柔的影子拉的更加细长。
犹豫良久,明知会被拒绝,她却还是在莫鸢即将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的刹那,徒劳做出了最后的挽留。
“您还是再想想吧,大小姐。云总和二小姐都很舍不得你。”
见证过云息对莫鸢的深切宠爱的人,都不会理解女孩做出的这个决定。
长大的雏鸟或许会主动远离母亲的庇佑,但这样羽翼未丰便坚定飞向不知尽头的远方的举动未免太过脱离常理。
“我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请不要再尝试劝我了。”
云柔哭的嘶哑的嗓音都不能改变她的决意,更何况一介外人。
澄澈的浅紫色眼眸中闪过坚定的光,莫鸢停下说完后,又迈开步子,决绝地走进了楼内。
十岁,放任这个年龄的女儿独自生活,恐怕世间所有称职的母亲都不会认同这样疯狂的做法。
云息也是如此。
她比谁都清楚,面对女儿的决心,无论多么苦口婆心地劝叨,终究也只是徒劳。
西西弗斯的巨石永远都推不上山,强行曲折锋利到极致的棱角,只会给自己扎地一手伤。
但不管不顾地目送女儿迈向看不到终点的未来,这种事情,她做不到,至少现在,她做不到了。
莫鸢也同样清楚,眼前的防盗门后不会有四季如春的温室,更不会有稚嫩可爱的“姐姐,你回来啦。”,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一间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了的套房,里面的摆设还保持着上次云息离开时的模样。
寂静的屋内再次出现匆匆忙碌的身影,等莫鸢掸去角落的最后一块落灰,骄阳已然西落。
她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夕阳,气喘吁吁地闭上眼睛。
太阳就要从光暗交界的水平线消失了,黑暗从窗外蔓延进来,她纤瘦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外面隐约有喧闹的声音,打烊的商贩们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大声闲聊。
以后我就要过着这样的生活了,没有妈妈,没有妹妹,也没有其他会打扰到我的人,直到我找到你,将你带回我的身边。
钢筋铁骨的城市随着女孩一同入睡,夕阳收走最后的余晖,夜色如幕布般覆盖上女孩的身躯。
从那以后,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多了一位不爱说话,独来独往的女初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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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悠?没印象,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能记住的也就那些老主顾,从没见过叫陆悠的小男孩。”一身鱼腥味的中年男子把鲜活的鲫鱼放进袋里,递给摊前站着的少女。
“谢谢,打扰了。”少女秀携细长的睫羽下闪过失落的神色,付过钱,接过袋子走出了菜市场。
望着女孩孤独远去的背影,男子疑惑地问了问边上的同行“老张,这小姑娘上次是不是也在你这问过啊?”
“是啊,好像在找什么人。多好的小姑娘啊,才十岁就这么自立,还特有礼貌,比我那不懂事的孙女强多了。”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垫了垫手中白菜的斤两,如此感叹道。
女孩此时已经回到家中,昏暗幽寂的屋子里亮起了灯。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并没有迎她归来的声音,落日的余晖从窗口洒落,又爬上书桌,拖得异常干净的地板倒映着落寞的身影。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莫鸢住进这一个月,也在这找了一个月,但并没有任何与那个男孩有关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
毫无成果的流逝去的时间并没有让莫鸢打算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行将溺死时触碰过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然后死死攥在手中。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莫鸢轻抿口中的鱼肉,味同嚼蜡得享受着这张餐桌上不常出现的荤菜。
今天是她的生日,家人前来为她庆祝的请求几天前就被严词拒绝了,此刻的饭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
莫鸢并不爱吃肉,这条鱼只是她象征性地为自己庆祝生日而做的。
她的厨艺很是精湛,鱼肉不咸不淡,口感极佳,但她却越吃越腻味。
没有你的生日,还是不过了吧。
莫鸢把只吃了几口的鱼整盘倒入垃圾桶,收拾好桌面,洗干净盘子之后,精疲力尽地躺倒在沙发上。
孤独所带来的刺骨冰寒渗进灵魂,腐朽精神,莫鸢的精力早已大不如前。
这样的状态并非是从离家之日开始的,男孩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的那一刻,才是她真正理解孤独的瞬间。
与行为惊世骇俗,言谈离经叛道的莫尔索有着相似之处,莫鸢无法从各自心怀鬼胎的人流中寻得温暖,哪怕是云息最真切温柔的母爱,都无法消融她内心深处的坚冰。
能为她暖化封冻灵魂的寒意的,只有男孩纯真无邪的笑靥。
风烛残年的桑提亚哥愿意将所剩无多时日里的八十一天用来等待那条最终并未捕获到的大马林鱼,莫鸢也甘愿花费哪怕一生的时间去寻回那道为自己生命驱散阴影与黑暗的光。
原本已经闭上了的双眼忽然睁开,莫鸢像是忘记了什么事似的惊喜过来,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满屏跳动的红色数字。
或许是生辰带来的好运,股票的涨幅比以往高了不少。
虽然每个月都能从账户看到云息打过来的一笔数额巨大的生活费,但莫鸢却还是在追求着经济上的独立。
得益于那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在金融理财上做的如鱼得水,已经积攒了一笔不小的巨款,这也是她为得到陆悠之后的生活而做的准备之一。
莫鸢并不缺乏冒险精神,在这件事上,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必要的时候,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牺牲的。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差最重要的一步了。
快回到我的身边吧,小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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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吗?小悠他真的在那?”
滚烫的水泥路上,汽车飞速疾驰,莫鸢激动的向前座的云息再次询求确认。
“从资料上看,的确是他。小鸢你待会儿自己去看看吧,如果你都觉得是的话,那就不会错了。”
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幻影,云息又对身旁的女司机吩咐道“清裳,再开快一点。”
“好的,云总。”
车子一停下来,莫鸢就迫不及待的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孤儿院的门卫正要将其拦下,定睛一看,认出来跟着在她身后的那位经常资助院里的贵妇人,便没做阻拦,放任莫鸢跑了进去。
“云小姐,刚刚那位是您的女儿吗?”等云息走到身前,高瘦中年男性尊敬地问道。
“嗯。李院长今天在院里吗?”
“是的,她在,要我带您过去吗?”
“谢谢,不用了,我认识路。”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云息的目光望向那里。
稚嫩的孩童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玩着游戏,只有一个纤瘦的小男孩独自捧着书坐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
大片树荫下,女儿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低头看书的背影。
“是他吗,小鸢?”
“嗯,唯有他,我绝对不会认错。”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莫鸢兴奋的不能自已。
“那就去吧,我去找院长签领养协议,你自己能做到的吧?”
“当然了,如果小悠不愿意的话,我就把他绑回来。”
云息轻敲了一下女儿的头,没好气的说道:“说什么胡话呢。不管小悠同不同意,都不能对他做不该做的事情,听到没有,小鸢?”
“你就放心吧,妈妈,我有分寸的。你快去找院长签字吧。”
莫鸢比了个OK的手势,等云息逐渐走远,脸上流露出病态的笑意。
这一次,我可没法听你的话了,妈妈。
你应该已经忘记曾经一切了吧,没关系,那就重新来过,这次,我会保护好你的,小悠。
莫鸢平息下自己躁动紊乱的气息,克制住跑过去一把抱住男孩的冲动,迈着轻缓的步子来到陆悠身后,认出来他正在读的那本书,伸手抢了过来。
“这可不是你这个年龄的孩子该看的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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