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著名戏剧《沙家浜》里某位土匪同志有一句经典台词“抢东西,我他妈还抢人呢!”,相比之下,狼大哥这位土匪界的前辈方才的那句话似乎要逊色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然而作为绑匪来说,也算是勉强合格了,起码说出来了该有的气势。

从某种意义上说,狼大哥能抓住个中关键,及时的控制住了局面,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要感谢我的帮助,可是这种行为之于楚大神仙方面来讲,应该算是窝里反,吃里扒外之类的,或者说得学术一些,这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所谓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在小心翼翼的与楚杨同学作了一次一擦而过的目光接触后,从他那双一贯不显山露水的眼瞳里很明显的看到了一些失望与沮丧的颜色,这让我立刻就确定了,估计在楚大神仙的心中,我已经被划归到了猪队友的范畴中。当然,前提是他知道这么个说法。

眼见本来从容不迫,闲适淡定的楚杨此刻一言不发,狼兄自然明白是自己方才那番恶狠狠的威胁起到了效果,这么个得理不让人的主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占上风的好机会,当下得寸进尺的大声道:“月小子你给狼爷我想清楚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命可就被狼爷我捏在手上,当年狼爷我纵横天地的时候也是满手血腥,杀人从来都不眨眼,弄死这么个妮子也不过跟捏死一直蝼蚁一般!”

说罢,这家伙居然还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继而呲着牙,露出一口尖利雪亮的狼齿。

估计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这样一幕比较容易让人以为狼兄除了有拿我当人质,不听招呼就撕票的打算之外,可能还动了将我吃了的念头,威胁效果极佳。

果不其然,对面的楚杨见了他的动作,剑眉微皱,嘴唇紧抿。

这样的神色我不记得何时曾在喜怒不形于色的楚杨脸上见过,心下一颤,明白这厮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不由得既是感动,又是愧疚。

只可惜这般的动容,却在狼大哥一不小心把口水滴在了我肩膀上后,立刻烟消云散,彼时我就剩下分分钟钟脱光了去用淋浴器把自己冲个十七八遍的想法,还有狠狠的将狼兄一顿猛踹的心思。

渐入佳境的狼兄自然无暇理会被他勒在怀里的我是怎样的怨气深重,在做完了这么一场夸张而逼真的假戏后,他忽而的将原本架在我脖颈上的锐爪移开,对着那边仍旧一言不发的楚杨伸出了三根爪子,而后阴测测的说道:“狼爷我没这么多的闲工夫跟月小子你穷耗着,狼爷我数三个数,交人还是不交全凭月小子你来定夺,当然,三个数之后,这小娘皮是死是活,可就是狼爷我说了算了!”

他说的凶狠,手上也不含糊,而我却因为原本横在颈间的寒凉骤然消失而不觉得舒了口气,忙里偷闲的放松了一下之前多少有些紧绷着的喉咙,然而在偷闲之余却又忍不住的担心,狼大哥擅自把代替刀枪剑戟的爪子挪开会不会使得原本的威胁效果有些消减,然而再一转念,这帮子舞刀御剑,打打杀杀的神仙道士,妖魔鬼怪都是能上天的主儿,个个是功力深厚,力大无穷,估计狼兄要捏死我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将爪子架在脖子里本来就不过是在作秀而已,这一点大智若愚的楚杨同学必定早就知道,因此虽然此刻,狼大哥把爪子移开来去计数了,然而我生死一线,命在顷刻的情势仍旧没有改变。

“三!”

狼兄高声数道,一边屈起了一根爪子,一边得意而凶残的看了楚杨一眼。

“大笨狼你敢!你要是敢动苏姊姊一下,信不信我就,我就…我就把你千刀万剐!”楚杨同学仍旧在沉吟着,一旁的子书绾却沉不住了气,虚张声势的这般威胁道。

“哈哈哈,狼爷我本来便是跟你们势不两立妖魔外道,动不动着小娘皮你们都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罢!因此狼爷我有什么不敢的!凝儿,此事与你没有干系,狼爷我只要太乙姑娘跟我一起重返教中罢了!”

“你…”子书绾气得俏脸微红,然而却又似乎想不出该要如何反驳狼兄的这番说辞,只好咬牙不答。

“二!”

看楚杨那边厢仍旧不动声色,狼兄怪眼乱转,恶狠狠的又屈起了一根狼爪。

“青盏大哥,此事全是因瓦而起,你,你别为难大姊姊了,大不了瓦跟你回去就是!”眼见狼兄再数一声便要大开杀戒,让我血溅当场,桐音小朋友轻轻的叹了口气,瞥了楚杨一眼,估计是瞧见了他那隐匿在眉目间的愁意和担忧,当下幽幽的这般说道。

“当真?”狼兄有些喜出望外,当即便失了此前那般杀气滔天的绑匪架势。

我这边心下暗呼不好,楚大神仙自然也瞧出了端倪,当即将没有握剑的左臂微微一摆,拦在了说着便要过来的桐音身前。

“且慢阿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贫道不能坐视你重回魔窟。”他淡淡的说道。

本来神色有些凄楚的桐音讶然的被他横过来的手臂拦住了去路,不觉惊诧而略带感动的再次望向了楚杨。

毫无意外的,站在两人身后的子书绾同学立刻打翻了醋坛子,再叠加上此前被狼兄无礼顶撞的事情,让她那张原本姣好白皙的脸颊甚是阴沉。

然而与那边厢这般旖旎缠绵,争风吃醋的风流情节不同,眼见到嘴的鸭子又有挣扎着要飞跑的迹象,狼大哥登时有些急头白脸起来。

“他妈的月小子,以前狼爷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婆妈,想当年你也算是个杀伐果决,行事狠辣的主儿,怎么百年不见,反而越来越跟个娘们似的?难不成你练了蜀山派什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邪门功夫,因而骟了卵子,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二椅子?”他这话骂得甚是难听,楚杨那边还好,子书绾同学却因为心系师兄而不答应了。

“大笨狼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玄月师兄,唔,我蜀山派岂有那种功夫!你再乱嚼舌头,我,我,我先把,嗯…总之你闭嘴!”由这么一来二去的两句话就能看出来子书绾同学骂人的本领远未到家,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连句最基本的“他妈的”都不带。

狼兄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倒是头脑清醒,不再如之前那般被子书绾同学一骂就认怂,而是鼻里一哼,不理会这么个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的子书绾,转而对着楚杨和桐音说道:“月小子你且想清楚,你将太乙姑娘交给狼爷我,只要她不动逃跑的念头,让我带着她顺利回到教里,狼爷我立刻便会将这位姑娘交还给你。否则,狼爷我今日不免爪上沾血,这位姑娘性命不保,他日太乙姑娘若是重新落到教主的手中,怕更是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两人的性命前途皆在你一念之间,是两者俱皆保全,还是鱼死网破,双双落不得好下场,你且好好想想罢!狼爷我再数一个数,若是仍旧这般的顾此失彼,可莫要怪狼爷我不讲当年的情面!”

这番话说得甚是漂亮,夹枪夹棒,恩威并施,连知道个中情由,明白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我也忍不住的要相信他要假戏真做了。

不愧是当年打家劫舍的土匪山大王,之于绑匪勒索犯这类坏人的行当,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委实是块犯罪的好材料。

眼见狼兄又变回了这副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形容,再听了他那番多多少少有点语重心长,身不由己的说辞,不说是桐音小朋友,连楚杨那般沉吟不语的样子都有了些松动的趋势。

狼兄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一次居然没有像此前那般,将那个数念的盛气凌人,得意洋洋,而是压低了嗓子,沉沉哑哑的数道:“一!”

“罢了,大哥哥,瓦跟他走吧,你放心,青盏大哥与瓦也是旧交,他不会亏待与瓦的,而且有他在旁求情,主人亦不会过于追责瓦叛教出逃的事情罢!”比起神经粗得吓人的楚杨,归顺到他手下的桐音小朋友心理素质明显要低好几个档次,也就是在事情关乎她大哥哥的时候会显现出久违的老道世故,此刻却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个符合她自己外貌年龄的小女孩儿。

然而这一次估计楚大神仙那边也是苦无良策,一筹莫展的状态,居然没有再阻拦桐音,而是默默的将横在她面前的手臂收了回去。

眼见如此,桐音再是凄凉的一笑,随即低着头,凄凄然的向着狼大哥和我站在的方向走将过来。

明显的感觉,勒着我的狼大哥似乎猛地松了一口气一般。

想想却也难怪,毕竟戏演到这一步,如果对面不出现个认怂服软的,莫说是他狼兄,连我这个出主意的都不知道这出戏该要怎么继续唱下去:

说得虽然是有鼻子有眼,一本正经,可又不能真的让他宰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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