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一笑:“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地面太滑了。”
“骨折?”
我点头。
“身残志坚啊,兄弟。”死鱼非常敬佩的向我行注目礼,“换我的话绝对要在家里躺两天。”
已经高三了就不要这么悠闲的打摆了好吗?!
我无语,很显然死鱼并没有被班上愈演愈烈的内卷氛围感染,还在很悠哉的说笑。
不过我也并不是为了上课来学校的。
——没有看到陈娅。
——是去医院治疗了吗?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揪了一下,刺骨的寒冷混合着一股不详的疼痛粗暴地撞进我的大脑。
怎么回事?
那种难受的感觉一闪而逝,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怎么回事?
第一节课还没开始,我有些难耐的站起身,拄着拐杖就往教室外面走。
死鱼赶紧跟上,他看出我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厕所:“你要回去?”
“嗯,帮我请个假,就说腿太疼了听不进课。”
我走的很快,即使瘸了一条腿,死鱼也得快步走才能跟上我。
死鱼停在了教师办公室门口,看着我在拐角处消失。
“请假的话得亲自请才有诚意啊!把我一个人留给老班算个什么事啊!”他低声嘟囔着,硬着头皮推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
我有种急迫的感觉,想要尽快找到陈娅。
没有理由,就是看见了她才能感到安心,焦躁的感觉就像火苗一样舔舐着我的身体。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不知道陈娅居住的具体位置,但看见她走向某片区域很多次,所以我就径直往那里去了。
附近有一个湖,湖水清澈美丽,环境很是怡人。
一群人围在那儿,讨论着什么。
有警察来赶人了,挥舞着手,包围着的人们散了一些,露出了黑黄交替的警戒线。
我看见了人头间蓝红交替闪烁的灯光和一辆没有鸣笛的救护车。
“那里发生了什么?”我问一个转头离去的人。
“好像死了个小姑娘,自杀。”
——很不好的预感。
我强行挤过包围,努力伸头,就像一只渴水的鸭子扑腾着翅膀,伸着脖颈。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有警察拦我。
但我还是看见了。
她躺在尸袋中,面部浮肿,青紫色的血管像瓷器的裂纹一样布满整张脸,口鼻间的白沫没有擦干净,在鼓胀的皮肤上翻着小泡,弥留了死前的痛苦与绝望。
——陈娅不好看了。
——她死掉了。
——为什么?
我被拦在外面,尸袋的拉链勉强的越过肿胀的下巴,整个拉上。
脑子里就像进了水一般迷迷瞪瞪,眼前的事物就像泼了水的国画一般晕染的扭曲变形起来,围观者的声音像从隔了一个世界般模模糊糊的。
“这么好个姑娘,年纪轻轻,咋想不开自杀了呢?”
“好像是得了病,家里没钱治。”
“啥病啊?贷个款再治不就成了吗?”
“谁知道呢?”
“她爸是个赌徒,家里的财产早就败光了,信用也没了,根本贷不了款。”
“她爸也是干脆,车祸一出,人就没了,留下她和她娘。”
“全家就指望着她能出点成绩,考个好大学,结果这才刚进高三呢!就查出个治不好的病。”
我沉默了,内心五味杂陈。
——难怪要哭啊,昨天。
——原来是因为对未来失去了期待吗?
——不就是钱吗?我给你弄就是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和我说?
因为我什么都不懂啊!她怎么开口?怎么和我说?
陈娅的求助对象中,并没有我。
我真的,完全不了解陈娅,甚至没有那群看热闹的居民懂她。
我一手提前了她的死亡。
我不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