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来做饭吧。”钟九努力坐起身,双脚摸索着套进拖鞋里,刚迈出一条腿,就一个踉跄,跌倒在了苏酸酸的怀里。

“不行的喵,钟九,只是驱散了雪之精的灵气而已,你的发烧还是没有完全好呀。”苏酸酸十分坦然地用力抱着他,轻轻推着,让他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刚才已经运转过一个大周天了,不能再继续了哦。”

钟九低头呛了起来,面色红得像是猪肝,这一连串的咳嗽,让他感觉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去了。

“休息吧?”苏酸酸弯着那双碧绿的眸子,温柔地笑着,“虽然酸酸也想再用妖丹帮钟先生循环一个大周天的灵气,但是……不行了哦,再继续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天人五衰的。”

“我没事……”钟九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大脑又重新有了氧气供应,“你……饿了的话,泡面,会做吗?不会的话,三楼有很多零食,撕开包装袋就可以吃……”

“安心啦,酸酸那么多年也是自己生活过来的嘛!今天就——我来做吧!”

“……没问题吗。”钟九重新躺回了被褥里,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钟先生你等着开饭就好啦!”

苏酸酸说着,脚步轻盈地推开房门,踩着铁楼梯‘咣当当’地飞快跑了下去。

钟九回过头,看向外面那晴朗的太阳,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睛。

没有什么困意,但身子却虚弱的动不了,所以只能这么躺着,他放空了大脑,感觉自己像是天空中一片无拘无束的云彩。

直到——楼下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

(二)

爆炸震落了瓦片上的雪花,簌簌地滑下,从屋子里往外看,就好像大晴天下起了暴雪一样。

“哎呀!”是苏酸酸的惊呼。

“咕咕——咕咕咕——!”然后是一阵乱拍翅膀的声响,中间还伴随着一两声低沉的叹息。

“哗啦!”

就在钟九恍神的时候,房门忽然被八月给撞开了。

只见它浑身焦黑,尾巴上的羽毛都快被烧完了,看起来就像是在火化炉里走了一遭似的。

“钟九小子!怎么不是你烧饭啊!!呕——咳咳咳……”从八月的嘴里冒出一股黑烟,后者脖子一歪,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苏酸酸到底干了什么,让它像是吃了个毒气弹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积蓄起力气,稳稳地站在地上,弯腰穿上棉鞋,把沾了些稻草的皮衣披上,步履蹒跚地出了门。

走出门,好悬他没直接从楼上摔下去,只见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厨房一副像是遭受过炮火侵袭的模样,棚顶直接被掀了,摆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散乱得到处都是,至于那两个简易灶台——

它们现在看起来像案发现场……

“怎么回事……”钟九又好气又好笑,他弯着腰咳嗽了两声,努力直起身子,抓着扶手缓缓走了下去。

衣服和小脸都黑不溜秋,看起来十分狼狈的苏酸酸茫然地看向了钟九,有些委屈地扁着小嘴:“酸酸不是故意的……”

“没事。”钟九看了一眼这一片狼藉的厨房,自己辛苦做的案台也散架了,好在整体结构仍算完好,稍微修补一下,厨房还是能恢复原样的。

当然了,那被烧黑的部分,就只能继续保留这个颜色了。

老黄牛用那如鞭子般的尾巴拍了拍自己身子,它站在明明是晴天,却飘着雪絮的空地上,长叹了口气:“钟九,下次千万别让酸酸做饭了,上次她做饭,把山神庙都给炸了……”

“……看来这次比较幸运。”

“辛苦你了,明明还生病着哩。”黄牛在积雪中俯卧了下来,“小钟九,你还记得老黄我吗?”

其实昨天见面时,钟九就觉得它眼熟,今天问起,终于确定了:“真的是小时候的那头老黄牛?”

“是我。”

“这些年您去哪里了?”明明妖怪们的年龄都比自己大,但唯独面对它的时候,钟九才会用上敬语。

“镇压星空古路。”

“……”钟九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哈哈!钟九,你不会真信了吧?老黄我只是去红尘玩了一段时间而已,嗯,你们凡人现在写的故事倒是有趣,不过未免也把神仙和妖精们写得太无所不能了。”

看小说一直是钟九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他当然知道老黄在说什么,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看来你们不会有长满红毛的不祥晚年了。”

老黄牛发出铜铃般的笑声,震得瓦片上剩余的积雪都抖落了下来:“老黄我为了避免事态变得过于严重,耗费了些法力,先趴着睡会儿,小钟九,你这里可有番薯?”

“有的。”

“帮我烤两个,等我醒来了吃。”老黄牛把扛着两根牛角的硕大脑袋枕在了自己的前足上,似乎都没超过三秒,就‘轰轰’的打起了呼噜——雷鸣似的响。

……

(三)

钟九看向苏酸酸,后者眨着那仍旧明亮的绿色眸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正想说什么,却被钟九抢先了。

“苏……酸酸,可以帮我搭个灶台吗?按照我说的做。”

“嗯!”苏酸酸抹了把黑乎乎的小脸,用力点了点头。

钟九坐在了老黄牛的背上,摸了摸口袋,没找到烟,只能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首先,把其中一个倒塌的灶台清理干净,把地面铺平……”

“嗯嗯。”苏酸酸赶忙把那些散乱的石块挪到一旁。

“然后把它们重新围成一个圆,尽可能选大点的石头,太零碎的就不要了。”

“嗯嗯!”

“然后把柴火按照我说的顺序放进去——”钟九咳嗽了两声,又吸了口清冷的空气,“拿……那根大点的木柴。”

“这个喵?”苏酸酸十分积极地窜到还在原地的剩下那堆木柴前。

“不是这个,旁边的。”

“这个?”她拿起了那根大概手臂粗细的木柴。

“嗯,然后平放在石头围成的圈里。”

“嗯嗯。”

“接着找一些比较细的树枝,左右搭在这块粗木柴上面。”钟九觉得以前苏酸酸八成是直接吃生的,这倒是也很正常,毕竟妖不是人,“很好,就是这样,接着,抓起那个桶里面的枯叶,抓两三把,覆盖在木柴上。”

“然后呐?”

“然后——我来吧。”钟九看了看这破破烂烂的竹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地上捡起那个金属材质的打火机——这是好几个打火机中唯一的幸存者。

金属打火机中冒出蓝色的火焰,先是点燃了枯叶,然后点燃了小树枝,再接着,把大的木柴也点燃了。

钟九又往里添了些大点的木柴,篝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火很难操控呢。”

“需要一点耐心和技巧。”钟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个被炸断了腿的小板凳,干脆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酸酸。”

“酸酸在这里~”明明就站在钟九身旁,但她却十分夸张地举起了右手,“怎么啦?”

“食材……看一下,还有能用的吗?”

“都在这里啦,番薯是好的,然后……胡萝卜,呜……咸肉,一整块都焦掉了……”

“没事,放在厨房里的只是很少一部分。”钟九侧着头思索了一会儿,“你去二楼,拿些土豆和玉米来,然后,把那袋拆开过的面粉拿来,还要一盒牛奶,一个鸡蛋,一瓶水果酱——牛奶在三楼。”

他看了一眼地上粉末状的痕迹,怀疑刚才苏酸酸是不是直接把面粉丢进火堆里了……

“好~!”

苏酸酸的速度很快,‘咣咣咣’的跑上去,‘咚咚咚’地窜下来,带来了钟九需要的食材。

“要做什么嘛?”她用黑乎乎的小手把脸颊抹得更黑了,“钟先生,身体没问题吗?”

“嗯,所以做简单点的食物。”

钟九把番薯、土豆以及玉米都丢进了篝火里,让它们慢慢去烤。

“面粉做什么?”

“脆饼,把菜板给我,然后……”他上下打量着苏酸酸,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去洗把脸吧?”

“嗯!”

……

(四)

这次最幸运的地方就是,大部分的餐具都没有受损,否则吃饭都成问题了。

唯一受损的,就是锅子,锅柄都被炸断了,虽然还能用,但想拿来炒菜,就没那么容易了。

唯一的替代品,就只有爷爷家的大铁锅了,但问题是,那玩意儿需要大灶台才能放得下,简易小灶台用这种铁锅,是根本施展不开的。

而要搭一个正经的灶台,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钟九拿起一个铁盆,往里面倒了些面粉与水,开始和面,他不太使得上力气,动作看起来也慢吞吞的,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好在这次和面难度也不大,甚至不需要用手,只要用筷子不停地搅动就行。

当变成半黏稠状的面糊后,他就拆开牛奶,往里面‘咕嘟嘟’地倒了大半盒,剩下一小口,当然是仰起头一饮而尽了。

不断的搅和中再加入鸡蛋,然后继续搅和。

苏酸酸刚洗了脸回来,却被积雪里的树枝给绊了一跤,就听到‘哎哟’一声,钟九回过头的时候,她已经结结实实地摔进了雪地里。

好在积雪足够的厚,除了狼狈些外,倒也不疼。

她抬起那沾着积雪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钟九傻笑。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搅和面糊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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