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噌!

又是两刀下去,钳制住莲的两人也应声倾倒了一地。

空气中飘散着鲜血口味的沉默,所有在场士兵都已目瞪口呆。

三位刚刚还活蹦乱跳、流欲于外的战友和长官,此时竟被活生生地劈成两半,变成六份尸块。

不过,毕竟这是一支拥有实战经验的队伍,发呆的时间也就仅仅只是眨几下眼睛的功夫。

冷铁士兵B:——队长阵亡了!整备武器!

嗡、嗡、嗡——一片熟悉的弹射声。不用去看也能明白那就是在希妮德的据点被偷袭时冷铁人使用的进攻方式。

这种进攻当然伤不到我,不过对我来说另有他用的莲还蹲坐在身边,伤到她的话也是我的损失。

第七剧:——解除。

面对正急速飞来的爆弹,我立刻举起右手——

就只是挥手的那一刹那,整只手掌随着我口中的默念声忽地变大,大到仿佛一面在我和敌人之间凭空架起的巨墙。

这只巨手的颜色已经微微脱离了人类肌肤的颜色,泛着点点青光,形状也向着某种兽类的方向扭曲。

不过我的触觉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它准确地确认到了挡下的所有爆弹。

忽——手掌往天空一挥,所有爆弹应声指向天空飞去,隐没在头顶的热雾之中。

冷铁士兵B:…………

冷铁士兵D:这是……

冷铁士兵E:什么……鬼?

冷铁士兵F:怪物……是怪物啊……

第七剧:…………

第七剧:——伪装。

乓乓乓乓乓——烟花一样的爆炸声响尽之前,我的手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人的大小。

面前的冷铁士兵们再一次陷入了无法抵抗的僵直,看来这一次要比刚才更难回过神来了。

第七剧:莲,你受伤了吗?

莲:……没。

第七剧:后退到更安全的距离去。

莲:……是、主人。

我看着刚刚挡飞爆弹的右手,手指头来回地活动着,确认着右手的感觉。

在没有准确报出解除伪装程度的情况下,刚才的大小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尝试着控制自己的伪装能力,从与九天一同离开技力之国就开始了。

因为学习防身和应付不必要麻烦的技巧需要一定的天赋和系统的学习还有充裕的时间,我来做的话显然效率太低。

像一个角色扮演游戏里招式绚烂武艺超群的独行侠一样行动和战斗,那是完全不适合我的。

我能够利用起来的战斗资本,就是原本用来保命的许愿能力了。

大小,力量,还有普雷曼送给我的武器。有了这三样东西,大概就足够了。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需要用到武器之外的另外两张底牌……

在前往炎山之前,我确实在心底里非常地压抑着自己。

不能陷入杀戮的快感中,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可怕之处……

明明曾经有刺刀已然命中我必死的要害,我的暴力程度却还在尽量避免他们不被伤到性命。

托梦貘的福,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有那个必要么?”

我原则和判断,真是这样么?

……不,并非如此。

攻击的欲望,是上天赋予生物的权利。

防止纵欲过度却矫枉过正变成了极度压抑,那根本就不是合乎自然的结果。

当那些在人类基本公则下属于死有余辜的行为发生时,我没有理由扼杀自己的攻击欲。

即便其中混入了个人的爱恨之情,也是如此。

我不是怪物,从一开始就不是。

有爱有恨,我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呐。

在这片战乱之地,虚伪的仁慈和无聊的压抑只会让我被人牵着鼻子走,逐渐失去全部的自我。

现在我已经回想起来,自己本来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曾经的世界是一个靠读书和能力换取财富的世界。我十六岁就完成了文理双修的高中学业,在同龄人中无疑不是什么弱者。

对我来说,世界的法则如此,我就能在这条法则的道路上成为强者。

——我是一个有能力适应生存法则的人。哪怕世界和法则发生了变化,我也有能力摆脱弱者的队伍才是。

哪怕是精神上的弱者队伍,我也不要再多停留片刻了。

了解这些法则,适应它们,成为法则下的强者。

然后,去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七剧:——把武器给我放下!

冷铁士兵们:!!??

冷铁士兵D:你在说什么啊,小兔崽——

第七剧:现在是战争时期吧?因为随意的进攻丢掉自己的性命也不是别人的过错吧?

第七剧:我觉得你们还是想清楚比较好:陪你们的队长去见西维,还是接受成为战俘的结果。

冷铁士兵E:…………

冷铁士兵F:哈、说什么大话!不要以为刚才那些障眼法可以骗人!

冷铁士兵F:你以为老爷们在战场上什么场面没见过?大家快宰了他,给队长报仇!!

冷铁士兵D:进攻!杀!

整齐的队伍前排亮出了闪亮的长剑,立刻从三个方向开始了冲锋。

一般来说,个人能力再强的战士也是不可能单挑一整支百人级的军队。

尤其是那整齐如一的协同作战能力,在针对个人进行进攻的时候几乎不会留下任何死角。

除非拥有能够逆天改命的许愿能力,顶尖的个人强者也最多只能带走十几名士兵给自己陪葬罢了。

这种事冷铁的士兵们既听说过也亲眼见过,战损比完全在掌控之中,所以他们很有自信。

在冲到年轻人的面前时,他们恍惚已经看到了浓雾中那具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可惜,他们唯独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他们今天真的选错了对手。

第七剧:唉,算了……

第七剧:“军人的荣耀”是吧?送给你们好了。

…………

…………

冷铁士兵B:……

冷铁士兵B:…………

冷铁士兵B:这…………

冷铁士兵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在这段渡城与炎山之间的河段上,明明刚刚还有近百名战友在这里执行任务,现在却只剩下了三个活人和一地的尸体。

敌方伤亡:零;己方存活:一。

只剩下了自己……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刚才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只看见他的双脚忽然就变得有数米之高,宽厚得如同城墙一样。

所有的进攻打在他的脚上都像以卵击石一般脆弱不堪。

然后高高在上的年轻人就那样普普通通地弯下腰来,伸出长得离谱的手臂,用巨大得可以一手抓起人的左手把人拿到空中……

每“捡起”一名队友,就用右手在他们的后脑快速地插上一刀。

那是某种处刑方式,在某些国家依旧存在的死刑。

一瞬间切断大脑与身体的连接,赐予罪犯痛快的死亡,还能留下一具全尸。

那是死刑中最“友好”的方式之一,是在犯人不得不死、只能在死法上进行宽恕的时候可能选用的刑罚。

为什么会这种方式来杀掉自己的敌人……

是尊敬?还是反过来想让敌人蒙羞?

不不……如果不是以平等的地位来考虑的话……

那身姿简直就像是农场里的屠夫从兽栏中选出接下来需要屠宰的牲畜而已!

——这些想法都因为那年轻人过于扭曲和异常的身形变化很快抛到脑后了。

剩下的,只有莫名的恐惧。

哪怕是年轻人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模样,恐惧也没有从幸存的冷铁士兵身上消失。

当年轻人走近自己的时候,他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七剧:你和你的战友不太一样呢。

冷铁士兵B:……啊?

意料之外的问话,幸存者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第七剧:为什么你的队友都想杀我的时候,只有你留在最后面放下了武器?

冷铁士兵B:啊……

冷铁士兵B:这个啊。

第七剧:嗯,为什么?

冷铁士兵B:因为……

冷铁士兵B:你是从炎山上掉下来的吧?

第七剧:是的。

冷铁士兵B:……你刚上岸的时候提到过脚插进河床里、好一会儿没拔出来吧?

第七剧:噢、好像是呢。

冷铁士兵B:来自炎山、高空坠落、高温河水浸泡、溺水……

冷铁士兵B:经历了这些你还毫发无损,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有刚才第一手的身体变化……

冷铁士兵B:我在想了解清楚情况之前是不是不应该再贸然进攻了,所以……

第七剧:……

第七剧:你真是个明白人。

冷铁士兵B:…………

冷铁士兵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不知道是否该接下这份称赞。

第七剧:嘛……放松一点好吗?你没有敌意的话,我也不会伤害你。

第七剧:原本我也不想伤人,可是不那样做就没法自保了……

冷铁士兵B:…………

这哪里是自保啊……分明只是屠杀——屠宰而已啊!

第七剧:告诉我吧,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终于来了啊,早就料到的问题。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吧?

假如来自血凝领主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如果面前这个怪物不满意那个结果的话,他肯定能很轻松地颠覆一切。

如果选择欺骗,只会提高自己被杀的几率。

冷铁士兵B:我……我们是直属于冰融氏族大领主“寒鸦·冰融”大人的作战分队,在这里执行作战任务。

第七剧:嗯??敌人是?

冷铁士兵B:敌人是可能出现的妨碍计划的奇兵,防止他们夺得此处河段的控制权。

第七剧:诶——熔钢的士兵会到这里来作战?

冷铁士兵B:不,防备的是渡城的守卫力量。

冷铁士兵B:我们的大作战目标是……夺取渡城的控制权。

冷铁士兵B:把渡城纳入冷铁的领土范围,继而夺得整个炎河流域的主权。

第七剧:…………

冷铁士兵B:…………

面前的年轻人沉默了;士兵开始慌了。

如果这个事实会触怒他,自己能够生还的几率也不高。

可是以自己直觉的判断,这个人不像是和冷铁、熔钢或是渡城有瓜葛的人。

要是说他正属于某种势力的话,那势力应该是……炎山。

这个说法几乎毫无道理可言,但其他想法都无法说服自己他的能力和来源。

“来自那个神秘莫测的炎山”就足以解释一切了。

第七剧:……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作战计划正在进行中?

冷铁士兵B:……是的。

第七剧:既然还有心情泄欲,肯定离总攻的时间还早吧?

冷铁士兵B:…………

第七剧:嗯……我看看啊……

这个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该不会真是站在渡城一方的吧?

第七剧:刚才的爆炸声或许已经对你们的奇袭计划有影响了,但可能还不够……

第七剧:老实说我真的不想玷污这炎河的河水呐……可是现在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冷铁士兵B:你……你想做什么?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冷铁士兵B:………………

麻利地拔去尸体的铠甲,只留下显示士兵身份的轻装碎片,然后把尸体接二连三地扔进炎河里。

就在年轻人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身边的女人也面不改色地帮着他的忙。

这是在做什么??清扫战场??不对,当然不是……

第七剧:这样一来,城里的人就会提前做好准备了吧。

冷铁士兵B:你……

冷铁士兵B:果然是那一边的……

第七剧:话说回来——

年轻人处理完所有的尸体,走到还愣愣地半坐在地上的自己面前。

第七剧: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松地吐露军事机密呢?

第七剧:这么做不符合军人的身份和天职吧?

冷铁士兵B:为什么……

冷铁士兵B:…………

冷铁士兵B:因为……

冷铁士兵B:……或许是我潜意识中并不赞同这次作战。

第七剧:为什么?炎河流域不是你们梦寐以求的领土吗?

冷铁士兵B:你不知道……如果一切按计划拿下了渡城的话……

冷铁士兵B:——领主已经决定要屠城了。

第七剧:…………

第七剧:屠城……

第七剧:是嘛。

年轻人淡淡地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太多强烈的反应。

士兵已经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第七剧:对了,刚才还有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冷铁士兵B:……什么?

第七剧:你是谁?

冷铁士兵B:……我?

冷铁士兵B:我们是直属于——

第七剧:——不,不是这个。

第七剧:你的名字是什么?

冷铁士兵B:我的名字……

冷铁士兵B:我叫棕雀,棕雀·冰融。

第七剧:好的,棕雀……

问自己的名字是想干什么?不会是对可敬的敌人最后的认同吧?

果然他是要杀了自己啊……到头来不管怎么做怎么说都是一样的结局呐。

——也罢,认命吧。

第七剧:——棕雀先生。

棕雀:……嗯。

第七剧:今天之内,能麻烦您完全听从我的差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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