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师吩咐同学们把考试的试卷拿回家，让父母过过目，签个名字，一听这话，包括顾北在内的一小部分同学顿时哀嚎遍野。

今天本来开开心心的…你怎么这样？

明明可以父慈子孝，合家欢乐，偏要弄个你死我活，这又是何苦呢？

顾北的小脑筋已经开始在高速运转了，正如谢宇临对他的评价，虽然不善于隐藏情绪，但是超级喜欢动脑筋。

一动脑筋，旁人总是一眼看穿。

“汤园…你的字挺好看的，不如…？”

还没等顾北把话说完，同桌汤园便是察觉到顾北的那点小九九，当场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板着脸，道：“才不要，我又不是你妈。”

“如果我喊你一声妈的话，是不是…”

汤园人傻了，瞪大了眼睛，O着小嘴，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生，她才不要当顾北的妈妈。

最后，汤园骂骂咧咧地走了。

“唉…没人性的汤园。”

虽然顾北嘴上在骂汤园，但汤园其实已经对他有一点点的照顾了，一丝不苟的汤园现在已经默许顾北早晨抄作业了，偶尔还会借作业给他抄。

当然…不排除汤园有把柄在顾北手上的成分。

律法破坏者…

这又是一个周五，尽管秋色有些唯美，但整整一个月没有下过雨了，干燥得很，掉皮都是小事，主要是嘴唇都裂开了，稍微吃一点东西都疼。

顾北背着一个又破又旧的书包，走在校道上，他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一方面是刚刚才被熊老师公开批评了；另一方面是郎漫的事情让他有些耿耿于怀，恰好这一会儿，走着走着，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正是莫南，她在进行每周五例行的降国旗。

望着徐徐落下的国旗，顾北原地驻步，瞻仰。

期间，身旁来来往往的学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少发出了“扑哧”的笑声。

“那家伙在干什么？”

“他好奇怪…”

兴许是其他人的笑声吸引了莫南的注意力，她一收下国旗，一个抬眸，目光自然落到了不远处的少年身上，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顾北一溜烟似的逃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离她远一点。

顾北并不是讨厌莫南了，恰恰相反，他很喜欢她。

只不过，少年的第六感告诉他，最好还是离莫南远一些，那个人像是大人们口中的毒.品，会上瘾…

一路小跑，跑得太急了，一个不小心，踉跄了，少年差点撞在一个老人家身上，他的身体本来是不支持他回避了，可一想到家里赔不起，他发挥了无穷无尽的小宇宙，一个侧方向飞扑，直接滚了几圈。

老人家都看傻了——我去！这是何等高难度的动作，这孩子或许能拯救地球…

滚完，少年直接站了起来，说了一声“对不起”，屁颠屁颠跑了，完全没有刚刚摔一跤的样子，坚强得很。

……

顾北的父母都是工人，每天早出晚归，累死累活，从来不会主动过问孩子的学习成绩，连自家孩子的生日都记不住，更别说什么期中与期末考试。

因此，如果顾北不主动找老妈签名的话，这一件事估计也就过去了。

顾北不怕挨打，也不怕挨骂，最怕听到那一句“你要争一口气”，一听到那句话，总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会出现，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坠入深渊一样。

那一句话像是一个诅咒，让人永世不得超生。

顾北还是决定不找父母签名，自己模仿一下父母的笔迹，自己签名，周一直接交给熊老师，蒙混过关。

然而。

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一个顾倩倩。

她明明不需要签名，可还是出卖了顾北，周末那天，她在顾北房间不小心翻出了试卷，直接交给了老妈。

顾北遭了殃，先是挨了一顿打骂，又是不给吃饭。

“肚子好饿…”

此时此刻，桌面上的闹钟才刚刚走过夜晚的九点，顾北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虽然天气愈发的寒凉，但是少年仍然穿着一阵单薄的衣裳，真无语，今天的晚饭明明自己负责煮的，却是只有自己没饭吃。

客厅还传来了老妈正在指责老爸的声音。

“你…你你你，像你这种男人到底有什么用，这都十一月中旬了，上个月的工资都没发，你还不敢找老板要钱，你们老板就是看准了你老实巴交，所以才故意欺负你，我怎么嫁了个这么没用的男人。”

老爸是一个沉默寡言、木讷呆板的人，总爱一个人默默抽烟，顾北没怎么见过老爸的笑容，他只有陪老乡打牌的时候才会笑一笑，每次面对老妈的指责，他也是不怎么理会，只是一个劲地抽烟。

多年以后，顾北才明白一个道理——事业有成的人脾气好，那叫温柔；一事无成的人脾气好，那只能是懦弱。

骂着骂着，老妈见老爸没反应，觉得对着一块木头没意思，干脆坐在客厅的座机一旁，又给自己的姐妹们打了个电话，哭诉自己嫁错了人，“早知道不图外表了，找一个有钱的多好…”

哭诉到一半，不知怎的，又变成了下注赌博。

反正这个月的电话费肯定又是一百多元。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

老妈聊到嗓子都沙哑了，她直接回去房间睡觉了，顾北抓准机会，偷偷摸摸跑到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突然间，厨房的灯光打开了。

这可把顾北吓了一跳，一个回眸，只见一个唏嘘的中年男子屹立在门边，老爸的个子不矮，一米七八左右，在附近的工厂上班，都是一些体力活，身体也结实，而立之年，依旧称得上帅气，奈何皱纹横生，大抵还是被生活与岁月摧残了，眼里没有光。

“爸…”顾北尽量音量，生怕被老妈听到了。

老爸那一双死水般的眸子注视了少年好一会儿，缓缓张开嘴巴，声线沙哑，道：“还没吃饭对吧…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好…”

从小到大，父子之间的谈话几乎没有…只不过，老爸在很少很少的情况下还是会喊上顾北一起出去吃东西，一年一两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