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

身上的血止不住的外流,整个人血肉模糊,至少动用了不死不灭的能力后,没让白骨显露在外。

剑脊山谷,名副其实。

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是陆念。

她也很狼狈,明明那么靓丽,却混得好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样。

“你,走到了四百二十里?”陆念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知道?”林鹭一惊。

“那个叫什么听寒的刚刚在通报。”陆念咳了两声。

她走到一百五十里就觉得再难前行,而林鹭却能走到四百二十里。

这是何等的差距?

至少陆念看不到尽头。

林鹭微弱的笑了笑,此时他确实没什么气力。

不过至少进到下一轮了吧。

剑脊山谷这一遭走下来,想入横眉的剑修被拒绝了十之八九。

只是,在以往的试炼之中从未有过林鹭这般通行直至四百二十里的修士,那可是与君不渡等同的成就啊!

君不渡是何人?

横眉看不剑宗的宗主,六衡会上的第一,横眉未来的顶梁柱,更是能得窥九品门槛的天才。

而这个岌岌无名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小修士,竟然能在剑脊山谷中与君不渡并肩。

这种奇迹,怕是再难重复。

剑脊山谷落下帷幕,便是试炼的第二环。

剑心试炼。

所依仗的是横眉的极品灵器,一面看上去很普通的古镜。

据说在古镜之前展露自我,会得到古镜的评价。

剑心澄澈之人方能得入横眉。

林鹭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血液逐渐就凝固了下来,身上的伤势也开始逐渐修复。

结痂,痛痒,无关。

陆念挪动着身子坐到了林鹭身边。

“一百五十里后是什么样子的?”陆念有点好奇的开口。

没能走到此后,确实还有不甘的。

“依旧是剑风什么的,只不过,有点不一样。”林鹭有点虚弱的握拳放在唇边,咳嗽出来的淡红色血丝浸染了指尖。

“有何不一样?”

“你会知道的,入了横眉,自然会有锻体的环节,到时候你便能第二次进入剑脊山谷。”林鹭望向远方,“后面的风景,还是自己亲眼见证了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陆念点点头,美眸中的意志也更加坚定。

还是有一点遗憾的吧。

母亲的遗物,那一束流苏,遗落在了剑脊山谷里。

“入了横眉,你想追求什么?”林鹭缓缓开口询问。

他还是好奇这个姑娘究竟想要什么。

能剑心通明的人从来不简单,除非是得到了上天的眷恋一般,自降生而来就看事通透。其余能磨练出一颗澄澈无暇的剑心之人,都无不是经历了起起落落后,坚定了自我意志的人。

而这些人,也毫无例外地都站在了山巅,俯瞰十四洲上的芸芸众生。

“想,求一个报仇的机会。”陆念轻轻呢喃,似乎回忆起了一些过往。

只要,将那些羁绊斩断,她陆念又凭什么不能踏入修行之门?

若不是那个雨夜,若不是满门的鲜血,若不是……

可惜,没有如果。

拔剑台上的剑心试炼轮到了陆念。

咧咧山风之下,少女孤绝的身影缓缓踱步而上。

白色的鹤氅狼狈不堪,凌乱的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唯有那一双明眸,亮如天外星辰,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神圣不可侵犯。

她像一把剑,一把还没出鞘的剑。

若是一旦出鞘,那就无人生还。

青丝在流风之中轻轻飘扬,散发着淡淡的杏花香气,长腿轻迈,便走到了拔剑台的正中。

面对上那一面古镜,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难得的美人容颜,眉目如画,却又夹杂着隐约跋扈的剑意。

那是自己啊。

那个没有在绝望雨夜中沦陷的她自己。

古镜摇曳,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雷声在耳边轰鸣,雨水溅落的清脆声蔓延开来。

一切都那么真实。

血色迷了她的眼。

残忍的场景,血腥的故事,剑锋在闪动。

于是她再无家可以依靠。

这是她的心魔吗?

不是。

剑心通明之人又怎能拥有心魔。

陆念从来不觉得那个夜晚会让她一遍又一遍的思忖,那只不过是羁绊,那是她早晚都要了却的因果。

所以,如今这段场景再一次真实的在眼前倒放,也没有激起心底半分涟漪。

我心,如剑!

古镜倏然就破碎了。

连同眼前的画面,成了泼洒在地上的纷乱的过去。

嚓。

陆念感受到了脚下的陆地。

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走到剑脊山谷的尽头,登上十四洲的顶峰,而不是耽于昨日的黑暗。

古镜面上缓缓浮动出一行字。

血色的。

剑心通明,澄澈至极,不为过往所扰,不为因果所困,真剑修也。

陆念抬头,眸光依旧寒冷如冰。

“陆念,你可愿入我醴泉剑宗?”坐在拔剑台之上的是先前那个衣着破烂的老道人。

藏蓝色道袍,隐隐绘着大天魔剑纹,斑白的发却不显得荒颓。

横眉三剑宗。

醴泉剑宗,不平剑宗,还有一个被视为毒瘤的不平剑宗。

因为如今的不平剑宗只剩下君不渡一人。

陆念抬眼,“醴泉剑宗?”

醴泉子也不气,“醴泉剑宗很适合你啊,剑心通明的小姑娘。”

陆念摸了摸腰间的剑柄,“醴泉剑宗,可否让我一年之间到达五品修为?”

“五品?有你剑心通明在,十个月即可。”醴泉子确实没有夸大其词。

以横眉的底蕴足以为陆念打开修行大门,至于五品修为,更是不在话下。

陆念久违的显出了笑颜,仍旧同剑一般锋利,“好。”

只要能达到五品,就有实力斩断那该死的羁绊,不愧对剑心。

终会付出代价的,那些制造了恶果的人。

醴泉剑宗,也不错。

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是坐在拔剑台上的另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玄衣,束发,眉黛如雪,花容月貌。

可偏偏给人感觉如同一阵风一般,若隐若现着,洒脱在尘世之外。

她是超脱的。

就和自己第一眼看到林鹭的感觉一样。

君不渡抬眼,也望向了站在正中的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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