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也会让自己的学生离得远一点。
每个月的那几天，她都会清散学生，自己喝一杯闷酒。
而这个月的这几天，则更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日子。她收到了那封“由于舆论，关于延续菲丝·梅尼佳奇观察期的通知”信件。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把信件放在桌子上，后来越想越气，决定借酒消愁。
“真是的，明明只是想要好好搞研究……到底为什么会陷入如此泥潭。”
一杯酒入喉。
“被人坑害了不说，背后还要这样指指点点，啊哈哈哈……而且还是来自最信任的人。”
两杯酒入胃。
“小可啊小可……我想我们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三杯酒入肠。
“让我想要踏上这条路，沿着这条路前进，目标是这个世界真理的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四杯酒撒桌。
“但是……”
“你或许已经死了吧……”
“毕竟那个地方我们也再也回不去了，你也再也没出现了……”
“罢了，以最完美的形象活在我心里……也……好……”
菲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新招的学生柯可变成了记忆中小可的模样，又梦见了他变了回来，并且答应她做她唯一的学生。
以及……
回到了那棵树下，当时的那棵树还在，还没有被魔族的战火波及，还茁壮生长着。
“好高呀，你……你要不要下来算了？”
“没事！你看，我已经摘下来了！就是这一片叶子。刚好只被劈掉了一半，巧合到恰到好处。”
他触碰到那被雷劈了一半，烧焦了边缘的湿漉漉的叶子的同时，脚下踩着的枝干一滑，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小心！”
她在树下抬头。
那个瘦削的身影，披上树影阴翳的斑驳，也像是他手中握着的那片残缺的叶子，从空中飘落下来。
菲丝第一次萌生了一定要救下他的想法，冲到了树下，却和掉下来的他撞了个满怀。
“痛痛痛痛痛……”
压着她的少年倒是叫的欢，底下的菲丝一句话没说，却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诶！别哭别哭。”
爽朗的晴日下，他伸出手。
那是菲丝永远忘不了的画面。
爽朗的他笑着，一只手玩弄似的握着他费力取下来的烧焦的半叶，眼神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豁达，仿佛取得这一片叶子，即使是下一秒就坠入深渊也无所畏惧。
“才、才没有哭，女孩子怎么会哭。就……就这点伤……哼……”
站起来的菲丝因为一用力，被压到的地方更疼了，挤出了几滴眼泪。
“啊哈哈，这不是哭得很用力吗？”
“还不是因为你……你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说着，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那片只剩下一半的叶子，如果是平时，菲丝或许并不会觉得这半片受伤的叶子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会嫌弃它长得太丑了、它是残缺的、它是不完美的。
“大人们”告诉她，不完美的东西就应该丢掉，不完美的人就应该杀掉，不完美的事物就应该毁灭掉。
“你可以叫我小可，我最近搬家过来这边，不过应该住不了多久时间就走啦。”
但……
此时此刻的少年，一定是最完美的那一个。
他明明身上到处都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痕迹，明明做着的是大人们不喜欢的事情，明明能力也完全不够“实验品”的及格线……
但，握着那片叶子的他，一定是最完美的那个人。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完成这个小小的实验吧。”
他掏出了打火机——这种在男生的身上很少见到携带的东西，蹲下来。
“实验？哦对，是那个……四种元素集中，如果加上第五种会怎么样的……”
菲丝凑过去，她已经记不得少年念出的如诗文一样的描述，只看见少年点燃了那片残缺的叶片。
哗。
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一片普普通通的叶子，普普通通地燃烧，又普普通通地消耗殆尽。
五种元素，集中于一个地方的东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啊哈，的确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了呢。”
小可笑了笑挠了挠头。
“等等？怎么回事，说的这么厉害，结果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啊！？”
“菲丝——”
不知道为什么，神秘的少年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想不想知道，和它有关的，元素学最神秘最重要最深入的那个理论的答案？”
像是她的老师一样，回头露出了计划在握的笑容。
~~~~~~~~~~~~~~~~~~~~~~~~~~~~~~~~~~~~
我逃出来了。
顺利地逃出来了。
其实也没有很难，毕竟她都喝醉成烂泥了，只需要我小心翼翼地从她的身下抽出来，再蹑手蹑脚地从她身边走过，推开门，赶快下楼就好了。
等等！？
等我下楼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忘记去查看一下对面的房间了。
那个房间里说不定有关于这两姐妹怎么闹僵的经过。
算了算了。
我想了想在那个漆黑的房间里，那个喝醉的导师，还有那暧昧的氛围。
还是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备注：包括答应当她一个人老师这件事。
我从研究所里面走出来。
今天午后的空气意外清新，或许是因为昨晚上下了一晚上大雨，还刮了很大的风，所以今天天清气朗吧。
我叹口气，拿出手机。
“菲丝老师真是完全不能喝酒，好可怕……”
我低头，看到了我的衬衣，上面甚至还有口红的印子，这不换一身衣服我都没办法叫爱莉莎……
“唔……柯可？”
爱莉莎你怎么没走啊！
这是什么我的醉酒导师和我的舔猫的修罗场展开啊！？
“啊？啊这个……你你你你不要多问……”
我用手遮住了衣服上的口红。
“柯可，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但我忘了脸上也有啊！
她深深叹了口气，开口：
“唔……我在这里其实是……我……我看到了这个，然后我猜你应该马上就会出来了。唉……醉酒的女人真是……”
我看见她拿着一张纸，上面湿乎乎的，还带着青草的芬芳，四角还有没有取下来的胶带。
看起来是本来贴在门上，但是由于昨晚上的大雨，被风给吹走了。
这也是我没在门上看见的原因。
“怎么连你也知道……”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那张纸看过去。
上面写着：
“菲丝给柯可：今日情绪不好，打算借酒消愁。明天就不用来了。切记，千万不要进门！没有实验在做，请放心。进门千万不要上楼！楼上什么都没有！千万别来！来了可能有性命之忧。”
不——
怎么这样？！
其实菲丝老师并没有坑我。
是这大晚上下雨刮大风的鬼天气坑了我啊？！
“噗嗤，柯可脸上的口红，还挺可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