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时间,托比亚与欧德得出了不少关于圣光龙骨的结论。伴随夜幕降临,众人在拍卖会门口道了别,至此,伊达尔的委托任务算是正式宣告结束了。

夜晚的萨文不似卢克镇,除了照亮道路的铭文路灯外,还有许多在夜晚出门的行人。勾肩搭背准备去美餐一顿的兄弟,出来散步的老人,还有偶尔从路边跑过的孩童,都在向伊达尔诉说着这份属于萨文的活力。

不同于四周欢闹的人群,这位来自卢克镇的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捏在指间的黑色卡片随手指在手中来回翻动,他便默默走着,在这片繁华的城市仿若一个过客。

“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直接用契约呼唤我就行,我会帮你摆平的。”

清晨珂尔加德的话再次回响在伊达尔脑中,若是放在一年前,有这么一位美丽强大的少女对他说出这句话伊达尔估计做梦都能笑醒过来,但如今,不断回想着珂尔加德话语的伊达尔却感到莫名的……恶心。

伊达尔不可能厌恶珂尔加德,虽然这位巫妖在性格上确实有些恶劣,但在二人达成契约后,珂尔加德确实一直在帮助自己,并成为了自己的老师。对于自幼就被爷爷教育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伊达尔来说,别提对珂尔下阴招,如何报答来自巫妖的恩情都是个问题。

可是……

自指间飞舞的黑卡猛地陷入掌心,伊达尔停下脚步,来自铭文路灯的光芒洒入他低垂的脑袋,却无法照亮少年的面容。

恐惧,是的,明明伊达尔无论是面对龙族还是怨灵,亦或是天使都没有任何惧意,即便之后回忆起与这些普通人一生难以见到一次的怪物们战斗的画面,伊达尔也没有什么后怕的感觉。

可珂尔加德不一样,就算二人已经签订了灵魂契约,这位在珂尔加德自己的图书馆中都记载甚少的高等亡灵究竟有什么能力,伊达尔至今也没有过多的了解。只知道在珂尔加德的藏书中,无论是幻想还是假设,都将巫妖指向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拥有无尽法力,将法术开发到极致的存在。

那对于一位起源灵魂,永远都在探索法术的巫妖来说,所谓的灵魂契约……真的会万无一失吗?

无法知晓,伊达尔也不敢知晓。毕竟无论是珂尔加德还是克洛,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捏死对于她们来说可能连蚂蚁都算不上的自己。一如伊达尔不敢与她们交心般,珂尔加德和克洛也从未真正与伊达尔说过自己真正的想法。

珂尔加德总是那么神秘,只要一句话可以解释就不会和伊达尔多说一句。巫妖那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不仅对外人如此,作为学生已经与珂尔加德一起生活接近半年的伊达尔更是如此。

她会与你对话,也会教导你,需要时,她甚至会出手帮助,可却别想走近她。

至于克洛……比起所谓好友,伊达尔对于她来说更像一个可以聊天的宠物。狗也好,仓鼠也罢,克洛愿意陪伊达尔胡闹,陪他玩耍,在被看到自己的窘迫时也会害羞,但这些都不是对待平等身份的人该出现的模样。

前辈,长辈,主人,不管克洛是以怎样的心态看待伊达尔的,她始终都站在高人一等的视角,比起友善,克洛对待伊达尔更像是某个事物的替代品。

也正是如此,来源未知的恐惧让对亡灵世界愈发熟悉的伊达尔每次进入珂尔加德的区域时,都会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恶心感。

攒紧的手掌缓缓张开,因为过于用力的原因,由特殊晶体制成的黑卡已经在伊达尔掌心留下来一道清晰的红印。明明掌心隐隐发痛,伊达尔却没有任何感觉。将黑卡收入手表,顺便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伊达尔轻叹口气,再次踏上回到旅馆的归途。

一位又一位陌生人与伊达尔擦肩而过,今晚,伊达尔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认识的人。行人也好,卫兵也罢,他们未曾与伊达尔有过接触,彼此之间的相遇或许连一面之缘也算不上。脚步不曾停止,但没有了最初离开拍卖会时的迅速,慢慢地,伊达尔仿佛也加入到萨文行人中,享受着晚饭后短暂地散步闲暇。

视线从行人脸上扫过,比起表情凝重的年轻人,伊达尔发现孩子与老人的笑容会更多,也更加真心些。看着一张张或近或远的笑颜,伊达尔莫名想起来白天狄多尼脸上那道耀眼的笑容。

狄多尼的笑容并不少见,虽然伊达尔也见得不多,但光是在卢克镇就有吉尔德那个家伙可以这么傻地笑出来。

不,不对,这不是傻笑。要知道伊达尔可是用傻笑糊弄过无数次伊查的,虚假的傻笑与真正因喜悦而发自内心的傻笑是什么模样,对于伊达尔来说都不是陌生的存在。但狄多尼与吉尔德的笑容,要比这种傻乎乎的笑要耀眼许多。

耀眼……吗?

双目闭起,伊达尔的嘴角不禁翘起几分。

是啊,为什么伊达尔为何会如此在意呢?因为只有自己没有的事物,人们才会分外在意。

这份笑容,伊达尔是永远无法模仿不出来的。他没有狄多尼与吉尔德那般自信,也远远没有他们耀眼,这是属于成功者的笑容,像伊达尔这般从出生起就落后与凡人的家伙又怎么能理解这道笑容。

嗒。

正当伊达尔为“笑容”苦笑时,一道来自肩膀之间的碰撞将他拉回了现实。

睁开眯起的眼睛,伊达尔看到了一位面容被肮脏斗篷遮蔽,牵着一匹黑马的男子。

“喔哟,走路时可要看路呀。”

所幸,这位被伊达尔撞到的男子脾气似乎不错,他拉了拉额前帽檐有些过长的斗篷,向着这位黑发少年露出了一道爽朗的笑容。

“那个,抱歉。我应该看路的。”

知晓自己错误的伊达尔急忙道起歉来。

“应该看路……噗,小子,下次道歉时还是直接道歉比较好。不然会被打的哦。”

被伊达尔慌张的模样逗笑,男子对着他摆了摆手,牵着身后背着不少货物的黑马走向了远方。

目送着男子逐渐走远,伊达尔略微皱眉,得出了一个结论。

‘狂战士信条爱好者?’

半开玩笑地为那位男子奇怪的帽子找了个理由,伊达尔再次迈出不紧不慢的步伐。

“哼唧——”

远处,位于男子身后的黑马突然转过脑袋,它看向伊达尔离开的位置,眼中闪过不似动物的灵性。

“看着眼熟?你看什么人不眼熟。最危险的那个黑发人在五年前就被你们干掉了,你们还想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全部杀光不成?”

拉了拉黑马的缰绳,男子看向若有所思的孽畜,脸上滑过一道不屑。

“你要有这闲心,不如让我在这萨文多待几天。就算我不会死也是要心灵上的放……我躲!”

握在缰绳的手猛地一缩,男子向后跳出一步,兜帽随跳跃略微扬起,露出了黑白相间的头发。后跳的双脚一连在地面连踏数步,终于稳住身体的男子扯住即将落下的兜帽,向着直接对自己就是一脚的孽畜啧了啧舌。

“啧啧,你这一脚是一点不含糊啊。要是被踢中恐怕我一定会哭得很大声。”

鼻孔向外喷出一口浊气,黑马收回抬起的马蹄,算是宣告这次人马之争再次不了了之。

“对嘛对嘛,我一个可怜人跑这跑那还冒着别砍头的风险容易吗,全年无休也就算了,再虐待可就过分了~”

虽然嘴上怎么说,但害怕孽畜再给自己一蹄子的男子还是乖乖从口袋取出地图,看着上面被标记的地点露出了一道黑马看着就想踹一脚的奸笑。

“那么让我看看,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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