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里处,留在石壁之上斑斑驳驳的字迹更为繁多。

新旧交杂,让人看的热血沸腾。

林鹭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受不住剑风的侵蚀,而是因为石壁上的石刻。

那些字迹似乎大部分都是用剑尖雕刻而出的,一行接着一行。

陆念见林鹭停下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驻足。

然后就见到身旁石壁上镌刻着的字迹。

多半是题了自己的名字,在五十里处纪念一下自己的到来。

诸如横眉弟子某某入得五十里剑脊。

林鹭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壁。

最上方的一行字迹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剑脊五十里,如履平地。”

字迹之中饱含着深深的戾气,就如同死人的幽魂被嵌入其中。

什么嘛,这是炫耀?

这行字看起来上了年头,大抵是因为岁月的原因而显得有一些模糊不清,但还是遒劲有力,让人一眼便能看见。

只不过,这行字的中央被画上了一道大大的剑痕。

就好像是某个剑修在剑脊山谷中因抵不住剑风,被生生吹走,手中的剑留在石壁之中而划出来的。

触目惊心。

旁边又是几个清丽的大字,“狂个屁。”

林鹭瞠目结舌。

这就是横眉剑修的真性情么?

剑脊山谷一直以来都是横眉独有的秘境,从未对其以外的修士开放,这还是头一遭,所以其上的时刻,自然是横眉的剑修所留。

除去这两行最为显眼的字刻,剩下的都显得没什么意思了。

“一日一夜,遂至剑脊五十里,知前路难行,憾然而去。”

“剑脊五十里炽剑风,得悟剑法一招一式。”

“上面的老兄悟性真好。”

林鹭擦汗。

陆念停下脚步,也在林鹭旁边看着石壁上的石刻。

突然眸瞳一滞。

“最上方的石刻……”

“如何?”林鹭侧过头去。

“有着魔的气息……”陆念秀眉微蹙,似乎是有些不确定。

林鹭再将目光凝固在那“如履平地”一行字上。

总觉得那行字泛着淡淡的血红色。

可能是错觉吧。

“继续向前走?”

陆念眼神闪烁,好像对最上方的字迹有些不舍。

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林鹭大致扫了一眼,周遭的石刻几乎都是力竭于此而留下的最后一丝纪念。

五十里剑脊,着实难行。

剑风着实是一点比一点猛烈的,带着灼人口舌的热意。

林鹭只是慢慢的行走,白衣之内已经被剑风缓缓渗入,淡淡的血色透着轻薄的衣显现出来。

倒是一边的陆念,似乎浑然没受那剑风的影响。

只是冷着一张脸,也不知还在思忖着什么。

五十里以后,便是一里一世界。

墙上的石刻也逐渐减少,就知道是望而却步的人越来越多。

剑风炽热是林鹭早就知道的,剑脊前的石碑上有写。

但仍然没有料到当真如此难忍。

眼前是辽阔的山路,不知能走到何时。

七十里,八十里,九十里。

在一百里前的最后途中,林鹭身上早已破布烂衫,连皮肉都没有一丝完好之处。

还好不死不灭,不然说不定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般的四品前期修士能走到三四十里就是极限,再往前走便是禁地。

一百里前的剑风密密麻麻,即便林鹭有闪躲的念头,却始终难以躲开袭来的灼热气息。

近距离接触之下,才会明白,那根本不是火,而是毁灭。

带着将万物都摧枯拉朽的毁灭的气息。

“开发这个剑脊山谷的人,不会真想让踏入此地的人死吧。”林鹭咂咂嘴。

这么高强度的剑风,很明显是为了给剑修们锻体用的,但这么凶险真的有必要么?

这里还才是一百里不到。

一百里的三个大字便镌刻在前方不远处的石壁之上,与五十里相比,在墙上的石刻少了很多。

先前看还是密密麻麻一片,如今却是稀稀拉拉。

一百里,越接近这个界限便越难。

反倒是陆念抱胸站在一边,“怎么了?这里很难走么?”

得,这就是剑心通明之人的底气么?

林鹭不是很想和陆念交流这个问题。

一路上两个人是见过了不少先他们进来的修士,大多都在半途之中不省人事,或是节节败退。

也有硬着头皮往前走的散修,最后丧命在灼热至极的剑风之下。

人之常情罢了。

林鹭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处的伤痕更深一步,血液喷洒而出,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干涸得甚至有些龟裂。

一百里,就在脚下。

“前方的路约莫不太好走,陆念姑娘可要歇歇脚?”林鹭笑了一声,估摸着自己这一番路走来怕是早就死上了六七回了。

还好不死不灭。

虽说是不死不灭,但林鹭也是能够感受到痛苦的,他并不麻木。

但是他习惯了痛苦与伤痛之后,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不就是血么,不就是骨么,不就是五脏六腑易位么?

又算得什么,前几天才刚喝了一杯鸩毒入肚呢。

陆念斜睨了林鹭一眼,“这一路,很舒坦吧。”

林鹭:……

“算了,看你累了,便勉强陪你歇歇脚了。”

谢谢你嗷。

林鹭找了一块就近的山石坐了下来,正对着就能看到一百里三个大字。

大字之下依旧是熟悉的石刻。

充满着戾气的剑锋所刻下的大字:“剑脊一百里,如沐春风。”

然后就是熟悉的被人划了一条杠杠掉了,“装个屁。”

好家伙,走了五十里还没较完劲是吧。

然后林鹭就将目光投向了就近的石刻。

“横眉醴泉剑宗弟子何鸢,得入一百里。”

“横眉不平剑宗弟子朝云,得入一百里。”

“剑锋灼热,我心亦如是。”

林鹭是没觉得什么,陆念倒是看的有点热血。

“你说,我们能不能也留下几道石刻?”

“你开心就好。”林鹭勉强的扯起一丝微笑。

陆念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剑锋冰寒,在石壁上留下了三个字,“我来矣。”

“霸气吧。”陆念得意洋洋,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有几分少女的样子。

“如是我,便只留一字即可。”林鹭笑了,也有点感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燃烧。

以指为剑,金钩铁画。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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