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台上的少女轻阖双眸。

银辉冠冕沐浴天光,仙妙绝伦的音色以她为中心,幻作乳白色的波纹,向着整片大海涤荡。

船员们仿佛听见了什么。

仿佛听见一声声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吟唱低语,

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因为他们已经沉入一阵美好的体验之中,周围的声音都淡去了,只剩下情绪随着波纹起伏。

小领唱早停下了歌声,她痴呆似的望向桅杆上那倒光辉四射的影子。

沉沦在这前所未有的牧歌体验里,她的心中仿佛有什么明悟了,开了锁。

——原来,这世上最美的歌喉,不是有多么高昂的音调,亦不是让人惊艳的音色。

而是让人忘记演唱者的存在,彻彻底底的忘记那声音。

仅剩下声音带来的美好体验,完完全全沉浸在那股情绪的触动里,随着演唱者的心情一起跌宕。

演唱者融入了风景,而自己也随着演唱者融入另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

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聆听者的想象力了。

想象力在这个世界轻勾慢勒,让听见的人自己去勾画向往的美好。

不去为听众展示什么风景,只是如同一个引路人,尽职尽责的将所有人引导进这片梦境。

朦胧中,小领唱看见两个身影。

一个精灵和一个妖姬——森莎贝娅与乌伊。

森莎贝娅矮下身来,精灵那温柔的面庞上满是关切:“……还有力气站起来吗?别担心,我们来了。”

不远处,乌伊背影消瘦,娇小身影直面擎天盖地的巨兽,却带来天底下最大的安全感。

那段时光,是小领唱最幸福的日子。

每天晚上回到营帐,牧歌者的领袖-森莎贝娅亲自教她唱歌。

乌伊坐在案台边整理文件,时不时会因为她的破音手臂一抖,在文件上留下一条墨色的乱线。

“……你们俩能不能出去练?”

“不行!外面全是蚊子!”森莎贝娅回答的理直气壮。

于是大名鼎鼎的乌伊殿下只好轻嗳一声,自暴自弃的把脸埋在文件堆里。

——原来,那位被神庭军到处通缉,声称为“有史以来最残忍恶魔”的乌伊小姐,竟然是这么平易近人的模样啊……

并不可怕嘛~

那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自己的命运就在这温柔的营帐烛光里改变了。

年幼的伤疤逐渐被歌声抚平。

直到那天。

“我们要走了,我们要去拯救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临行那天,森莎贝娅对小领唱郑重的说。

小领唱不舍的哭出声,她哭的几乎要窒息,紧紧抱着森莎贝娅的腿不肯松手。

她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好不容易看到了新的,如同爸爸妈妈一般的存在……

“……乖,放手,好吗?这世上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他们也失去了很多,他们在等待姐姐、还有你,等待我们去拯救她们。”

森莎贝娅这样说着。

小领唱虽然理解,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那股依恋的情绪。

“别哭了,看着我。”

乌伊半蹲下来,摘下自己胸前的吊坠,放入小领唱手心:“你已经是不是那个只能躲在废墟下,只能等待别人拯救的孩子了……”

小领唱委屈的看着乌伊。

“答应你的森莎贝娅老师,从今天开始,用你的声音,帮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走出绝望,好吗?”

乌伊郑重的看着她。

那眼里的信任,是小领唱这辈子也未曾感受过的。

“我……”

“这个任务,对你而言可能有些太重了,但你那么优秀,我和你的森莎贝娅老师都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小领唱不知不觉止住哭声,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吊坠。

“所以,站起来,成为下一个森莎贝娅。等你足够强大那天,你就把这个吊坠交给老师,告诉她——老师,我没有给您丢脸,我做到了。”

……

小领唱握着胸前的吊坠,从那段不愿磨灭的记忆中清醒。

衣襟都被泪水打得湿透。

“真是……太厉害了。”

小领唱震撼的看向周围,发现周围船员一个个也怅然失神,沉浸在各自美好的体验中难以自拔。

他们有的喜,有的悲,有的哭,有的笑。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认为自己经历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好像给心灵洗了个澡,让它剥脱尘泥,跳动的更加有力量了。

等醒来之后,各船船员精神抖擞,浑身充满元气。

小领唱激动的仰望桅杆顶端。

少女周身的光芒变淡,站在瞭望台上,眺望远方,不知想着什么。

“内……”

小领唱想要爬上瞭望台,看看这位不知名歌姬的真容,向对方请教学习。

可惜她力气太小,又严重恐高,根本爬不上去。

只能等乌伊下来。

但乌伊却在瞭望台坐下了,一坐就是一整晚。

小领唱等了一晚上没等到,只好回到哈欠连天的回到船舱去睡觉。

……

重新启程的第二天,下午,太阳毒辣的几乎要让人皮开肉绽。

“这天也太热了。”

甲班被烤的滋滋作响,燥热到快要裂开。

船员们只好不断往上面泼水。

这保住了甲班,却让整艘船成了桑拿房。

“窝似鸽鲨叟……呜呀好烫!窝似……呜啊啊啊我的爪爪!”

就连瞭望台都被烤热了,小蝙狐倒悬在瞭望台下,脚丫子被烫得几乎散发出肉香,可她还是咬牙死撑着,左右换脚悬挂,像是跳起了舞。

职业道德拉满了可以说。

“太热了,受不了了,讲个鬼故事吧。”

三副提议。

“鬼故事?这片海域还用讲鬼故事?”二副的反问把三副给说懵了。

他顿觉后背一凉,暑气都散了不少。

“你难道不知道吗?”二副差异的瞪着三副,“等等,你们都不知道?船长呢,船长老大!”

“嗯?”可芙露和乌伊同时应声。

她们都自认为是船长,谁也不服谁。

“船长老大……们,你们没听说过吗,关于这片海域的传说故事。”

“什么故事?”可芙露好奇问。

“有所耳闻,”乌伊微笑,为自己在情报上赢了可芙露暗暗窃喜,“25号岛的传说,对吧?”

“对对对!总算有人听过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二副喜悦的一跺脚。

“25号岛?什么意思?”三副好奇询问。

“那是一个……恐怖至极的地方,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撞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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