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大致扫了一眼，就他看见的人群，少说也有几百，甚至上千，可以想象，以山上蔓延下来的一道一道石阶为中心，四面八方辐射的人群有多少，那是骇人听闻的一个数目。

武道剑道的人都来了，乱哄哄一片。

紫衣喜滋滋的拍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可比临州城的春祭还热闹了！苏怀玉在哪呢，她怎么没出来？”

临近正午时分，一身白衣、手提青剑的苏怀玉终于来到山脚，养了一会精气神，开始拾阶而上。

苍木山的剑修皆是站在远远的一处。

苏文兴笑着朝许青点头示意。

那个被唤作小三的女子小剑仙顺着师傅的目光望去，随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已经扣过三关的苏怀玉畅通无阻来到半山腰，持续的麝战登山。

符南华惊叹了一声：“真是个疯子，出手不设防，持剑便上，硬接拳风罡气，许老板，你觉得她能登顶吗？”

“不知道。”

许青摇摇头：“正阳门丢失了年轻一辈最强的真传弟子，苏怀玉足够厉害，山上的其他弟子基本上都是秉承着一个防守为主消耗苏怀玉气机的战术。”

苏怀玉再次扣了几个关卡后，休息片刻，继续向上。

许青的视线落在青禾剑的身上：“这是个玄而又玄的气运问题，苏怀玉这是在当着江湖众人的面踩踏正阳门累计千年的门面，每多走一步，回馈过来的压力就如同河水天顷。”

符南华咋舌：“她挺厉害啊，我看能行。”

在这个时候，前来观摩的各路剑修突然怒骂声一片。

“无耻！”

“堂堂正阳门如此不要脸，今日若是苏怀玉败了，我们可不认！”

符南华放眼一看，登时怒不可遏：“这摆明了就是钻空子！武夫都是这样的吗？”

许青叹了口气：“早就猜到了。”

苏怀玉登上半山后，正阳门的弟子们一下子就转变了思路，开始摒弃一切的防御姿态，悍不畏死的开始攻杀苏怀玉手里的青禾剑，苏怀玉秉着自己的剑道，并无后退的意思，直来直去，一剑又一剑的递出，剑气犹然咄咄逼人。

正阳门的武夫誓要击碎她手里的青禾剑。

符南华脸色阴沉：“他们是掐死了苏怀玉不会退避？”

“危险啊。”

许青看着苏怀玉手里被一拳一拳当头砸下的青禾剑：“剑客没了剑，一身气机便如同蛟龙坠入泥潭，瞬间被打回原形。”

关乎正阳和苍木两派的气运争斗，虽是苍木前来扣正阳的山门，但苏怀玉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风头与那已被斩去双指的王劲无二，即使手段下作了些，但正阳门如果能拳杀苏怀玉，在保住一宗千年气运的同时，恐怕能更进一步。

符南华银牙紧咬：“太无耻了！”

“关乎门派气运，这都是正常手段，换成前两天看到的那个问剑少女，才大概率能登上顶峰。”

“问剑宗不会做摄取他人气运的事情。”

许青回过头，是那个脚踩草鞋的问剑少女，背着柄桃木剑，寒酸气十足，但整个人依旧像一柄出了鞘的锋利宝剑。

许青摇头：“不好说，气运这个东西，都是马无野草不肥。”

最危急的时刻，是一个头包黑巾的男子一记拳罡砸在青禾剑的中段，几乎将整个剑身压弯一个小小的弧度。

虽然距离很远，但都能想象的出来是一股令人牙酸的声音。

印春脸色惨白。

“你俩别看了。”

许青把紫衣和迎春的小脸蛋压在自己肚子上。

紫衣伸出手揽住他的腰，缓缓收紧：“那个傻子会碎掉吗？”

在常人听来响彻不断的剑鸣，落在她们俩的耳朵里就是一段段呜咽似的哭泣声。

许青沉默。

苏怀玉终于登上顶峰，等待她的是最后一道关卡，正阳门的双骄之一，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虽然比不上王劲，但也算是小有名气。

黑衣男子笑吟吟的背着手：“苏仙子要不要稍微歇一会。”

苏怀玉没有多废话，抱着剑便坐下。

她双指抚过哀鸣不断仿佛在嘤嘤啜泣的青禾剑。

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就好。

她驾驭体内气机水龙，流过那座长生桥，确保剑气犹在，并无意外。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

黑衣男子一掌骤然发力，从众人所立山脚到一线之上，尘土飞扬，如有鳌鱼翻动背脊掀开大地，整座山峰的气机如同海水倒灌，

事发突然，可苏怀玉到底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小剑仙，震惊之余，身体迅速后撤，但注定快不过拳罡临头，一手掌心朝向身前，下意识的准备将青禾剑横在身前。

剑身中那个抱着身子嘤嘤啜泣的青衣少女越发清晰，仔细看去，纤细的小手里还紧紧攥着一片翠绿桑叶。

苏怀玉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昨日那个青衫男子和青禾伸手拉勾的情形。

她紧咬牙关，在倒退的途中居然将青禾剑瞬间倒转过来背在肩后，左手雪白掌心向前，想以肉体去接住这积蓄已久的一拳。

“该死的青禾！我回去以后就不要你了！”

“玉儿！不可！”

所有的苍木山剑修尽皆拔出灵剑。

就在苏怀玉闭眼的瞬间。

藏在身后的青色长剑自己挣脱开她的掌心，迅猛掠过她的头顶。

如彗星拖曳出来一条剑气虹光，就像一缕刺眼阳光透过窗户。

一些青虹剑气顺着剑身边缘倾泻。

砰一声。

拳罡如虹，七八条凝为实质的长虹激荡而至，撞在剑身之上。

许青眯起狭长眉眼。

问剑少女脸色凝重，下意识伸手指向桃木剑。

青禾长剑疯狂颤鸣，半空中的青衣少女虚影挡住绝大部分拳罡，一下被压得雪白下颚扬起。

脸上迅速龟裂出一丝丝裂缝。

感觉越来越进气困难的青禾，没来由有些神情恍惚。

跟天底下无数普普通通灵剑走到最后的结局一样，就要碎了吗？

可是那首小谚谣，还没学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