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
锣鼓喧天。
总有人能从这丝喜庆中听出几分孤寂。
“夫君，你可欢喜？”苏摇光软糯的声音在昏黄的烛火下如丝如缕。
林鹭没有说话。
脊背挺直如青竹，朗朗昭昭。
明明是大喜成亲之时，却未沾一分红。
穿的是暗竹叶文的锦袍，在外罩了一件茶褐鹤氅。
窗外下着雨，淋淋离离。
“夫君，你为何不出声？”苏摇光娉娉婷婷而来，在少年身边俯下身子。
轻轻挑开大红盖头，露出一张绝美的芙蓉面来。
她是晚星城的公主，是千秋榜上前列的摇光仙子。
自然是极美的。
纤细的腰身，饱满的酥胸，明眸皓齿。
尤其是玉腿婀娜，轻摆之间，自然是凛然生尘。
林鹭缓缓转过身来。
眉如墨画，鬓如刀裁。清绝。
“不，我很……欢喜。”林鹭轻轻的念着，却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病恹恹的。
“夫君，你还记得我们相见的第一面吗？”苏摇光坐在了少年的怀里，粉臂环住少年白皙的脖颈。
“当然记得。”林鹭笑了一声。
那是在高塔之上的第一次相遇。
多说无益。
这一场婚宴，出席的人，一个都没有。
因为能出席的人都死了。
晚星城已经坍塌作了废墟。
“夫君，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那些曾经苛责你的，都会……”
“摇光。”
林鹭的声音捎带上一分冰寒。
“不说了。”
苏摇光止住了声。
眼波流转，美目顾盼。端的是想把眼前的少年压在身下。
终于得到了。
少女今天穿的是红旗袍。
大腿处分叉。
嫩白色的肌肤微微发亮。如同莲花绽放。
林鹭闻到了苏摇光身上的香味，那是月光消融在空气中的味道。
修长白皙的玲珑双腿缠住少年的腰身。
林鹭能感受到那份惊人的柔软。
摇光的粉舌在少年的耳廓上游走，却又微微贴近。
远方传来的依旧是锣鼓的响声。
林鹭皱眉，既然没有人，那锣鼓的响声又是从何而来？
墨发如瀑般垂落，映衬着少年清逸的容颜。
“夫君，我们共饮合卺酒吧。”苏摇光缓缓取过放在桌角上的酒杯。
缠住少年的身子。
苏摇光不喜欢着罗袜。裸足轻轻撩拨少年。
精致的脚踝雪白而梦幻。
双臂交叠，一饮而尽。
入口是苦涩的，林鹭只感觉很熟悉。
那是……
鸩毒。
在洞房花烛夜，摇光想要他的命。
只不过，林鹭早就知道。
苦涩的感觉蔓延在唇舌之间，无力与痛楚绵延在四肢百骸之内。
毒发身亡，就是这么一个结局。
血，鲜红的，一点一点从少年薄唇间沁出。
无神的眸子看着明艳至极的苏摇光。
“我知道夫君一定想问为什么对不对？”摇光挑开了盖头，一头青丝如水般流淌。
烛火幽微。
“因为夫君，不是为了我而来的不是么？这一场婚宴也是假的，对不对。”
“你，很聪明。”林鹭嘴角的鲜血汩汩。
但他没有擦拭。
没想到第一次骗婚的对象就这么谨慎啊。
谁说千秋榜上的仙子好骗的。
“既然只是想骗我，夫君。”苏摇光笑得很媚，就像是月色下的昙花。
“那就和我永远在一起吧，我们一起，入土为安。”
林鹭叹气，面色上涌现出鸩毒爆发的前兆。
他伸出手。
苍白而修长的指，抚摸上了少女白净柔软的脸。
“傻，摇光。”
“你那杯合卺酒，被我换了。”林鹭笑的很畅快，“夫君，至少也是半仙血脉啊，这点事情还是……”
“什么？”苏摇光的身子一僵。
她给自己的那杯鸩酒被……
苏摇光不信。
“我死了，摇光要好好活着……我知道你对我有恨。”林鹭的唇色苍白。
像是快被剥落的墙灰。
“不！不……”苏摇光惊恐起来，连忙扶住少年瘫软下去的身子。
“夫君！夫君！”
声音里没有恨，只有悔。
“晚星城现在这副断井残垣，也是因为我吧。摇光记恨我，我都知道的。”林鹭感觉到了解脱。
解脱只是一霎那间的。
“林鹭！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把我的那杯换掉了，那你自己的呢？”苏摇光一向挂着笑意的脸突然沾染上了几分泪。
断肠，入骨，相思，荒唐。
林鹭的呼吸停了。
一身暗色的鹤氅下，少年睡去的格外安稳。
逐渐就消散了，化成点点飞花。
不是飞花，是离人泪。
苏摇光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林鹭，她的林鹭。
是自己害死了他。
她要为他赎罪。
……
千里之外。
飞花飘零，逐渐汇聚成了人影。
林鹭负手而立，擦了擦嘴角还没干的血渍。
啧啧，鸩酒的味道还是不错啊，有点小小的怀念呢。
还好，猜到了苏摇光想做什么。
第一次的骗婚好像不是很成功嘛，不过至少苏摇光现在的心，应该是属于自己了。
林鹭不只是拥有着半仙血脉。
在他身上流淌的是更为亘古的血液，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血脉有何而来。
所以他永生不死。
所以他无所事事。
所以他决定做尽坏事。
反正他不会死，怎么都不会死。
蘸着摧心散，饱饮鸩酒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只不过有一点点无聊。
当一切都对林鹭没有任何的威胁后，林鹭从很久以前的凌风山隐界中寻找到了一本剑谱。
剑谱的第一页告诉他，十四州之上最毒的，不是蜃楼的毒散，不是十步台凛冽的剑刃。
而是女人，从似嗔似喜的巧笑倩兮，到妩媚惑人的酥胸，纤细玲珑的腰肢，白嫩如莲的玉腿，小巧精致的裸足。
无一不是最毒的东西。
所以林鹭准备试试。
正好十四州上有个千秋榜，把各位仙子罗列在上。
林鹭不是为了女色，他只想知道女人究竟有多少毒性。
确实很毒，差一点林鹭就要栽在苏摇光身上了。
晚星城公主，苏摇光仙子，位列千秋榜第三位。是林鹭第一个骗婚对象。
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林鹭更想体验比鸩酒还毒的东西。
只是差点栽了跟头。这不是个好兆头。
所以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