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正一本正经打牌的尸体,爱德蒙愣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这张牌桌,看见那头戴华丽羽帽的夫人抓牌的手早已千疮百孔,看见那穿着蛋糕裙的金发少女已经没了眼球...

“这位先生,能请您别打扰我的父亲吗?”

穿着背带正装打着领结的金发少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爱德蒙,但很快又低下头去,眼睛紧盯着手里的牌。

爱德蒙惊讶地看向他,发现对方竟然是一名好端端的正常人。

一个正常人和三具尸体打牌?

爱德蒙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但还是勉强克制住了想要直接开溜的情绪,噙着笑意问道:

“孩子,你是在和家里人打牌吗?”

“嗯,和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妹妹。”

金发少年依然缩着脑袋,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出牌,而另外三“人”则完全不说话,可能早已丧失了说话的器官功能。

爱德蒙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和他猜测的一样,这确实是一家人在打牌,但又不完全是一家“人”在打牌。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整理着目前的状况。

“先生,你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金发少年又抬起头来看了爱德蒙一眼,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急于再把头低下去,而是用他碧蓝的瞳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爱德蒙先是一惊,然后微笑着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身上没有什么异味,你的谈吐也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不会这样礼貌地对待一个和尸体打交道的孩子。”

说到这里,他又低下头去,握紧了手里的牌:

“还是一个和自己家人的尸体打交道的孩子。”

听完这番话,爱德蒙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四周,周围的人果然都以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看上去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和尸体打牌的少年,只是在对我这个突然上前搭话的男人感到好奇。

爱德蒙在内心赞叹了一下这位金发少年的敏锐性,随即收回了目光,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道:

“和你想的一样,我是第一次来到这家酒吧,很抱歉打扰了你和你家人的牌局。孩子,你是一位死灵术士?”

死灵术士,在他那以游戏形式出现的记忆中,也是一个极为稀有的才能,很少被人类所拥有,却有着无比广泛的实用性。

“是的。”金发少年点点头:“不过只是位阶8而已。”

“这么小的年纪能达到如此层次,很厉害了。”爱德蒙露出微笑回道。

他不知这个金发少年为何会用自己的才能驱使着自己家人的尸体,但他也明白这是一个不好开口去提的问题,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打算从其他渠道获取一点相关的信息。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去之际,他的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拉扯了一下。

爱德蒙回过头去,又差点没被眼前的事物给吓了一跳,拉他衣袖的正是那个已经没有了眼球的妹妹,她那空洞洞的双眼让爱德蒙莫名产生了恐怖谷效应,但从她那头金发和她那沾着血渍却仍然好看的蛋糕裙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生前应该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

“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看见爱德蒙正盯着自己妹妹裙子上的血渍看,金发少年有些愧疚地补充了一句。

“不好意思先生,突然叫住您。”

金发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牌,先是表达了歉意,紧接着那个没有眼球的女生递上来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破碎纸片,爱德蒙接过纸片,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类似名片一样的东西。

“如您所见,我是一名死灵术士,能完成一些常人...嗯,或者说是活人没法完成的事情,如果先生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上面写着的就是我的住址。”

他居然能察觉到我是在调查这里?

爱德蒙又一次为这位金发少年的敏锐性感到震惊,他看了一眼纸片上的内容,上面写着的地址是泊客街31号,爱德蒙在昨天下午熟悉班戈市的地形时就曾到过那里,那里是班戈市有名的富人区。

果然,是一个家境显赫的家庭,那为什么...

爱德蒙顿了一下,收起了自己那强烈的好奇心,他继续往下看,在角标处看到了这名金发少年的姓名——因达尔。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去联系你的,因达尔。”爱德蒙笑了笑,将这张破碎纸片制成的名片放入自己的工装裤袋里。

名叫因达尔的金发少年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他直接坐回了位置上,抓起刚刚放下的那副牌,继续缩着头享受着对弈。

那个没有眼珠的少女尸体也坐回原位,再一次加入进这场没有交流的牌局。

看着这番景象,爱德蒙心里微微一动,他没有说什么,沉默着离开了这里。

他又一次坐回了吧台的位置上,看着那杯只被自己动了一口的沙啤,爱德蒙咬了咬牙,端起来就是猛灌了一口。

强烈的干呕感被他那不断分泌的唾沫强行咽了下去,爱德蒙捂了捂嘴,勉强挤出笑容向酒保搭话道:

“这里还真是神奇,居然连死灵术士都有。”

他知道酒保已经看出来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索性自己给抖露了出来。

“落魄贵族家的孩子,和这里的人不是很搭调,但能帮大伙解决一些不方便的事情,所以还算有点实力。”酒保一边擦拭着手里的酒杯,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一个孩子而已,能解决什么事情?”爱德蒙不屑地笑了笑,又抿了一口手中的沙啤,眉头忍不住挤在一起。

“因为能和死灵打交道,自然能做一些除灵的工作,收费比教会便宜很多,对我们这动不动就死人的穷地方还是挺友好的。”酒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爱德蒙:

“但他还挺挑顾客的,像你这种第一次来这里就能被推销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这样吗?”爱德蒙勉强喝完了杯中的沙啤,捂着嘴问道。

“是,大多数人第一次接触他都会被他那些‘家人’吓个半死,不,即便是现在也很难接受,这似乎还挺冒犯他的。所以大家最后都默认除了有需要外不去打扰他,免得吓得自己做噩梦还让他不高兴。”

“是这样啊...”

爱德蒙放下手中的木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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