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窗外是大雨滂沱的声音,哗啦啦地打在河水里,打在屋檐上。

房间里点着一盏淡淡的昏黄油灯,听着雨声,难免有几分雨打浮萍天下太平的意境,许青穿了一身白色内衬靠在窗户边的躺椅上,随意的跟对面的印春说些故事。

紫衣伏在他的胸口,淡紫色衣裙下缩着两条尖尖小荷,像只小猫似的慵懒酣睡。

她好喝酒,但也只是尝尝味道,一柄剑怎么说也不可能被三斤白酒给灌醉,只不过大抵是跟剑身涂了酒液似的,到底是会有些反应,脸蛋红扑扑的,像入了春的桃花。

许青伸手拍拍她的小屁股:“人家抓了条小白蛇当娘子还能暖被窝,我家里就只有个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会的小祖宗。”

“你找削就直说啊。”紫衣睁开眼睛瞥一眼。

摸着小猫脑袋的印春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大眼睛眨巴眨巴:“那小白蛇和许仙最后怎么样了?”

这些新奇故事主人自然是不会跟她说的,也没空跟她说,平时也了解不到。

“白蛇被一个叫刘邦的人砍死了,许仙和小姨子在一起了。”

印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然后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盘膝在床上打坐练气实则竖着耳朵偷听这个有些感人爱情故事的符南华差点当场走火入魔,愠怒的睁开眼睛:“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还有,为什么你这个滥情故事的男主角也姓许!”

许青愣了一下,脸色都变了:“那大概是巧合。”

怎么有种拖家带口、相公又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既视感...符南华颇为无奈,喟叹道:“许老板,这无人打扰又万籁俱寂的好时刻,你都不坐下来练气修行的吗?”

许青摆手笑道:“那样太过贫瘠无趣了,而且我的长生桥早就断了,再怎么练也练不出个门道。”

“我辈中人,哪来那么多可以浪费的时间,去讲一些没有意义的故......”

符南华缓缓张大嘴巴。

许青似乎是猜到她的反应,笑了笑:“你没必要这样,这剑道登楼登的又不是寡妇的绣楼,上去了就不准人下来的。”

“你的长生桥…断、断了?”

剑道武道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剑道属于练气士,能否跨过长生桥、走出多远也是一个很关键的步骤,跟武道追求的天道不死我不灭有异曲同工之妙。

许老板那一日随手撒出桑叶的分量有多重,看完了全程的符南华心知肚明,哪怕是道破一部分天机、跻身十一层的师傅,也不见得能如此圆润随性的挥洒剑意,可是长生桥断了,那就根本算不上什么货真价实,没了长生桥的剑客,感悟再深,却登不了楼,又能有什么用?

确实没见过许老板使剑的模样,只是先入为主的觉得,家里有一把好剑,剑道造诣不低,那就该是看过高楼处遥远风景的大剑仙才是,说起来,他还真的没有说过自己是一个剑客,赶走那个小和尚,使得也是拳头,武夫的手段。

符南华很震惊,眼角余光瞥去,刚好看到许老板也投过来的视线。

双方对视。

许青眼神冷漠。

符南华没由来的一股心悸。

等她鬼使神差的再看过去,许青已经恢复轻松懒散的模样,不再理会她,一只手轻轻拍着紫衣的背,哄小孩入睡似的,一边看着窗外。

“你、你要不来床上?”

“不了。”

许青笑笑:“紫衣睡觉一直不太安稳,旁边有细微的动静都会醒过来,你安心练你的。”

“不在家里还是睡不着。”

紫衣声音绷得又紧又细,抓住他的手:“帮我。”

“有外人在呢。”许青无奈。

一柄剑的确是不需要吃饭睡觉的,但许青养的剑自然与常人不同,紫衣在家也是有一日三餐甚至午间小憩的正常习惯。

紫衣蹙了蹙眉,但也确实觉得这种事情有外人在不太好闹腾,只能架起一双浑圆姣好的小腿,嫩白尖儿的足底恣意弓起,双颊红扑扑的,眼角直要滴出水来,似乎非常烦躁。

就单说腿肚的匀润紧实,在许青的帮助下,鲜有人能与她相比。

夜深了,在许青的极力拍哄下,紫衣终于沉沉睡去,山镇山村里的人显然歇下的更早,也没有个打更的,窗外漆黑黑一片,河水流淌,酒旗飘动,偶尔会有村中的几声狗叫传来。

印春在油灯前托着腮发呆,艳羡的看着趴在许青怀里平静起伏的紫衣,显得百无聊赖。

她不会睡觉,更没有人哄着她睡觉,也不需要跟主人似的打坐练气。

小猫早就在她的臂弯里开始休憩。

“汪汪...”

“汪汪汪汪……”

狗叫声突然密集起来,像是好多土犬是聚集在了某一处,一起朝着一个方向狂吠,只睡了一小会儿的许青几乎在狗叫的同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回头看看坐在床上的符南华,并没有什么动静。

其实许青这种现代人的心理比起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是会有些奇怪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狗叫声总是觉得空旷,下意识的会产生一些不安的情绪。

狗叫声不近也不远,始终从一个地方传来,那些土犬既没有回到自己的窝里,也没有跳出村口的篱笆去。

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峙。

隔壁传来一扇窗户打开的声音。

许青拧头看向窗外。

雨瀑飞泄,打得酒肆对面的河面云气蒸缭,像是凭空拉起一块雾溶溶的垂帘吊子,将屋里屋外分成两个世界:淅沥声里,更显出那怕人的静。一个身影落在院子里。

是那个问剑宗的麻鞋少女。

背后垂下一瀑长长的黑发,气机到处,细柔的发丝缓缓的拂动。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回过头望向客栈的二楼。

雨坠如天倾。

许青皱眉,正在思考什么的时候,怀里的紫衣微微动弹了一下,双手揪紧他身前的衣襟,活像头餍足的猫,似乎有醒来的趋势。

他没再去探究狗叫声的来源,顺了一口气,吹灭油灯里的最后一点微弱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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