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正阳门的路途,但越临近,便如百川汇海,只剩几条。万年县是交界处的必经之路,近期县内很是热闹。

傍晚时分,大雨瓢泼,河翻浪涌,几人便准备在小镇里的酒肆客栈落脚。

离山门已经不远了,歇一个晚上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紫衣不太乐意一直赶路,沿途观赏风貌,一路游山玩水优哉游哉的也颇有乐趣,但是太会惹事,碰到什么好玩的都凑上去看看。

对此符南华颇为无奈。

“掌柜的,来三斤酒!一盘熟牛肉!”紫衣拿手掌拍着桌子。

许青注视山间云雾良久。

临州市井号称江湖缩影,实际只是势力多,又有先生的学堂在,论起行事方式与天下江湖差距很大。毕竟是一隅之地,各自制衡,行事相对有个规矩章法,并不纯粹是拳头说了算。

走出来就知道真是不一样了。

这不到两天,在正阳门和苍木山两个名门古派带头的情况下,剑道武道安稳已久的争斗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在路边就拔剑捏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情形多如牛毛,如今江湖上的年轻一辈天才们,谁不是眼高于顶,左耳进右耳出,满脸不耐烦,对老辈那些行走江湖的规矩在背后嗤之以鼻?

“你在想什么?”

“总觉得很奇怪,怎么会连青龙寺的武僧都来了?”

“管它呢,好赖是件大事,我不是也来凑热闹了吗?”符南华单手托腮,慵懒的看着窗外豆大的雨点落在檐上。

酒肆里一时安静。

酒客声音悠悠的,灯笼摇晃,烟雨飘摇,远处河面上小舟在风雨之中一荡一荡,大雨落在河里,传来淅淅沥沥的交响。

一名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女,背负长剑,身形瘦削而挺秀,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进了酒肆。白衣不过粗布织成,洗得粗糙破旧还有补丁,脚下草履也已经有了破洞,看上去非常寒酸,一副典型苦修士的感觉。

但没有人敢对她露出半点歧视之意,反倒肃然屏息。

因为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一双眸子之间锐意凛然,每迈出一步背后都好像有着冲天的森寒剑意,割得人脸都生疼。

少女要了一笼白白的馒头,在袖子里掏出一串铜板,认真的数了数,点了几枚交给小二。

然后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着。

铺天盖地的剑意渗入骨髓。

许青放下茶杯,奇道:“谁啊?”

符南华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背着把木剑,问剑宗的,一看就知道了。”

“问剑宗?”

“问剑宗都这样,求个自身与剑道相印证,返璞归真,所以她们从来不用灵剑,都是木剑一柄,或是桃枝一把。”

许青愣了一下:“这是要把自己修成一柄剑?”

“差不多。”

看看那个少女,又看看一手酒壶一手酱牛肉的紫衣,许青体内的科研之魂又发作了。

这姑娘如果真的把自己修成了一柄剑...自己奇特的的养剑方法不知道对她有没有效果......

好想养一只。

养到两百斤,然后教她打拳。

少女拿着半块馒头细嚼慢咽,突然抬起头,对上了窗口一个青衫男子的眼睛。

手里的馒头不香了。

因为剑心警钟长鸣,如临大敌。

心里涌出了一种浓浓的不适感。

也不是那种常见的欣赏美色的**眼神,也没有敌意恶意,清澈如水,就是...好像带着恶趣味似的打量。

符南华撇了撇嘴:“你说她装什么呢?”

许青摇摇头:“并非清高作态,唯剑而生的人就是这样的,她要是换下这身粗布衣服和破旧草鞋,穿身金带飘飘的白衣,可比你像剑仙多了,学着点。”

符南华脸色冷了下来:“你还住不住店了?”

“嗯,走吧,紫衣,带回房间里去吃。”许青仿佛没看到她冰冷的眼神似的,拉开椅子站起来。

要说吃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飞醋,那就纯属胡说八道了,她符南华行走江湖这么久,也不是个雏儿,哪能短短几天就被一个男人俘获,但许老板这个人的心思,她是透彻的,正如许老板所说的,自己身上女子剑仙味道不够。

眼前这跟一柄出了鞘的剑似的少女不就完全够了?

这种暗自比较的心思,让符南华有点气恼。

我怎么就是妖女?她就是剑仙啊?

经过这桌的时候,符南华又绕回来,手轻轻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然后整张桌子就变成了粉末。

一塌糊涂。

酒肆尽皆噤声。

紫衣高兴的拍手:“好啊,我还没看过女人打架呢。”

少女双手抓着个白馒头,愣愣的在原地坐了一阵,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符南华冷冷的抱着胸。

你还说你不是妖女...许青眼角抽了抽,伸手拉着她的袖子,笑呵呵的摆着手:“大家喝酒,没什么大事,师妹刚出来行走江湖不懂事,我赔我赔。”

场面安静了好半天。

“谁是你师妹?”符南华瞪了他一眼,转身。

许青看了眼那个少女,点点头:“你换张桌子继续吃,我回去说她。”

几个人去掌柜的那边办落脚的手续,酒客们面面相觑了老半天,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色,很明智的选择了没有出声。

“房间倒是有,不少酒客是镇内人,不住店……”

掌柜犹豫地看了看一行人:“可也就剩一间房啊……您这……”

符南华颇有不耐:“一间就一间吧,先安顿了再说。”

掌柜眼珠子上上下下地看着后面的两名小闺女和青衫男人:“这……”

他自然看不出紫衣和印春是一柄剑。

看着比那少女还像人一些,就是两个粉嫩粉嫩的小姑娘。

这两个是你生的?还是你们四个都睡的一张床?

许青抢先掏出钱袋,阴阳怪气:“岂能劳烦符仙子玉手,不敢当,不敢当。”

符南华面无表情。

远处的少女看着青衫男人的背影,剑心始终在长鸣预警。

她秀眉微蹙,低声自语:“奇怪...本以为剑心自启,是见那女子强敌而心喜,可仔细分辨,居然是针对她身边的男人...那人身上明明没有一丝剑意...这又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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