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贝拉米爆退十几米。

凭借记忆里对女人的了解，他知道，女人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时代变了，”萨姆贝拉米狞笑，附近炮口对准乌伊，“你离开太久，不知道这个世界变化有多大……如今的我已得到神位，你的实力，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神位？你是说……散落在南海深沟的那些海神神格碎片？还是北荒的继承祭坛？或者……”

乌伊如数家珍般说出一大堆神格遗址，其中大多数萨姆贝拉米连听都没听过。

但，这好似胡诌一般的报格名，却精准点出了萨姆贝拉米的自信来源。

——散落在深沟的神格碎片。

“你怎么知道？！”

大名鼎鼎的黑萨姆，妄图成为婆罗洲新神的这位幕后黑手，三大海上帝王之一，终于彻底慌了。

神格是他最大的底牌，几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得到了神格碎片，是新时代最幸运的宠儿。

自那天起，他变了。

他的野心便开始增长、膨胀。

他开始想要成为新的神王，重新缔造神界的辉煌。

那将是一个仅属于他的独裁帝国！每当想到那画面，他便忘记了过往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开始为了那个目标而不择手段，疯了一般积累财富。

因为他坚信自己是那个天选的幸运儿！

他一定是为此而生，所以才被神格选中，他注定在这英雄落幕、遍地机遇的时代崛起！

但……

似乎一切并非如此。

女人竟然知道神格所在。

那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有拿走那些神格？

这让萨姆贝拉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啊。

“这世上不乏值得尊敬的对手，”乌伊轻叹，“海神，北疆，白羊，鸟神……成为神明是他们的宿命，但宿命没有磨灭他们的美德。这样的神明，就算死了，也值得崇高的葬礼。

海神重归于海，我将他的神格埋葬进最深邃的海沟，让他免受风浪的拍打，享受永恒的宁静。但没想到，你还是把他挖了出来。”

“胡说！是海神选择了我！”萨姆眼睛猩红，“就像当初你选择我，因为我拥有独一无二的才能！”

“傻孩子啊……”

泪滴晶莹如钻，映着光，从乌伊的眼角落下。

“我选择你，是因为你说，你要成为这大海上的罗宾汉。”

“哈哈哈哈——可笑，谁会信你的鬼话？大名鼎鼎，杀人不眨眼的猩红女王，收纳手下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小屁孩的一句戏言？”萨姆贝拉米癫狂大笑。

“可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是那么认真，干净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杂质。我一直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做到，建立一个自由的海上义贼团，岸上的被排挤者们会选择加入你，那些残缺的，贫穷的，无处容身的可怜人……这里会成为他们的天堂……”

“可笑。”

“是啊。”

乌伊将再次将烟枪熔铸为刀。

“小萨姆，我不想亲自对你动手。”

她把刀丢给对方。

“你手无寸铁，就不怕我杀了你？”萨姆贝拉米紧握刀柄，“永远不要在敌人面前放下防备，这可是你教我的。”

“你不会杀我的。”乌伊背过身去，“我相信你，哪怕是到今天，我也相信那个眼神干净的少年。”

“……我这辈子杀人无数，可不差你一个。”

“是么？”

“你以为，我如何缔造了这偌大的帝国？靠的是残忍！是凶狠！你以为，你给我灌输那些天真的想法还能影响我？做梦！”

“有些东西，你只能假装忘了，可它还在那里，永远在那里，直到你死。”

乌伊步履柔缓，静静的往回走。

萨姆贝拉米咬牙切齿，紧握刀柄对准乌伊的后背，牙齿都咬出了血。

“小萨姆。”乌伊脚步微顿，“我不责怪你，你安心的去吧。”

“……”

萨姆贝拉米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刀。

昨天，他还未曾设想遇到女人的场景。

他以为，就算再遇到她，如今的自己也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推倒那座神像。这一切都不值一提，所以他才从不设想她回来的场景。

可现在，他才知道。

他不敢设想女人回来的场景，不是因为他无畏。恰恰相反，那会是他无法承受的现实，他一直都只是在逃避罢了。

“当啷——”

刀子掉在地上。

萨姆贝拉米跪倒在船舷边。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他闭上眼睛。

血泪滑落。

“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如果你早点回来。

我，会不会……

会不会还是您的二副，会不会还是那个少年？

“老大……对不起。”

“如果有下辈子，请让我，再成为您的水手，行吗？”

他仰起头，期冀的望向那玲珑背影。

可乌伊只是漠然的走远：“你已经不配了。”

萨姆贝拉米苦笑一声，闭上眼睛，身体直勾勾的落入鲨群。

猩红晕染了海水。

“走吧。”

乌伊回到船上。

眼神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依然只是旅途的一段风景。

不可留恋。

路还长。

……

通过运河，大船终于在地中之湾靠岸补给。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很快会有新船长来接替我的位置。”乌伊说着，拎了一大包衣服上岸。

悸动已经十分强烈，必须得短暂离开视线，切换出场身份了。

“哦？”

可芙露眼神瞬间变得十分锐利。

她想起之前那船夫说的话——

下次当她再鬼鬼祟祟想独自溜走的时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