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言还是不说话，愣愣盯着她。
秦笙眼眶一红，眼泪当即就流下来，揉着眼睛，抽抽噎噎。
“我不想回家。”
沈希言强忍着心底的不耐烦：“我没让你回那个家！”
“哪个家都一样！”
秦笙感觉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在心底炸开。
他又要丢下自己了吗？
“你说你和宋晚关系不好，但她可不是这么说的……”沈希言掏出手机，上面是他和宋晚的对话：“听说你受伤，她问了我地方，急忙忙的就跑过来。”
秦笙的注意力完全偏离：“你从哪来的联系方式？”
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产生联系，怎么还是不听？
沈希言不答，盯着秦笙红肿的脚踝，说道：“你现在这个脚，上厕所都费力。小姨又不在家，你指望我和雯雯谁照顾你？”
“……”
“我？”
沈希言指了指自己，然后冷笑：“抱歉，男女授受不亲！”
“雯雯？”
沈希言又指了指雯雯，然后摇头：“她自己都还要我照顾。”
“我不要你们照顾，我自己就行！”秦笙故作镇定的脸色终于绷不住，露出惊怒惶恐之色。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想的是沈希言关心她、爱护她，然后两个人陪着来医院，她照顾小姨，沈希言照顾她，彻底甩开林瓷。
但现在，希言为什么这么不耐烦？
窗外，雨落狂流。
哗啦啦暴雨声充斥天地，指头粗的雨滴砸落，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秦笙听着滂沱大雨发呆。
“你自己，谁放心……回家至少有人能照顾你！”
秦笙声音徒然尖锐起来：“我说了不去！”
“你给我老老实实听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沈希言激动的打断她，声色俱厉。
秦笙呆呆看着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给我回家！听到没有！”
沈希言面目狰狞，额角青筋怒爆，一拳砸在墙壁上。
「咚」的一声巨响。
秦笙妩媚的脸蛋一片呆滞，怔怔望着他。
她像是受了某种刺激，身体发抖，嘴唇也发抖。
林瓷和雯雯也被吓到了。
从小到大，沈希言何曾有过这般面目狰狞，怎么唯独今天对秦笙……
没人知道。
沉重而异样的气氛充斥在二人之间。
最后，还是雯雯壮着胆子拉了拉沈希言的衣角：“哥？”
“……”
沈希言狠狠搓了搓面孔，指了指门口，双目无神：“你们去门口等我，我和秦笙说两句话。”
“……哦。”
……
等到只剩沈希言和秦笙的时候。
秦笙捂着嘴哽咽，泪水汹汹漫过脸颊。
别管女人有多强势，其实本质是脆弱的。
她们在你面前张牙舞爪，骄横无理，就像高冷而傲娇的猫儿，一旦你吼她们，她们就会哭，归根结底，女人都是需要呵护的。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秦笙摇摇头。
她知道一定是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否则希言不可能这么凶，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骗我！”
“我没有！！”秦笙脸色苍白，眼神残留一丝哀怒。
“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
“真的没有！”
“你自己看！”
沈希言递过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恰好是秦笙摔倒的画面，动作那叫一个浮夸。
“你在医院摔倒，清洁工怕我们敲诈，特意把监控视频给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又不是痛在我身上，我生什么气？”
“……没有。”
秦笙先是愣愣望着他，眸子里水汽越来越厚，波光荡漾，继而两行清泪滑落。
她微微垂着头，低声抽泣起来，泪珠啪嗒啪嗒掉在她莹白细腻的手背。
“对不起。”
这是真的哭，不是之前那种嘤嘤嘤假哭。
类似今天的哭，秦笙只在他面前为数不多的哭过几次，每次都是他提分手的时候。
“我问了你三遍，加上刚刚是五遍，你都不愿意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轻而易举就获得了我的同情心？”
“我没有！”
“你当我瞎的吗！刚刚医生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不是？再重点你骨头都裂了，骨裂什么后果你不知道是吧？”
“……那谁让你不理睬我。”
“所以还是我的错咯？你是为了我才活的吗？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之前不是最喜欢装模作样？怎么现在傻了，非要真刀真枪？你哪怕假摔一下，继续用小姨威胁我呢？为什么你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
“……”
沈希言又指着视频里秦笙「威胁」林瓷的表情：“还有这个……你这是什么表情？吃醋？我要是再和林瓷走近一点，你是不是还要把她也给做了？”
“……”
“那和我关系最近的是雯雯，你怎么不威胁她啊？”
“……我没有。”秦笙委屈得不行。
这时，宋晚拎着小挎包，一路小跑过来。
刚刚开口，就把剩下的话噎了回去，秦笙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眼圈红红的，分明是大哭了一场。
疑似罪魁祸首的沈希言站在一旁，望着秦笙发呆。
两个人的眼神为什么都这么悲伤？
“怎么了？”宋晚皱眉，小心翼翼的试探。
自己的妹妹，何曾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过。
“沈希言？”
“……”
“秦笙！”
“……”
秦笙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了看宋晚。
又想到沈希言刚刚的话，以及现在对自己的哭泣充耳不闻，心里一酸，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流。
宋晚皱眉，不顾地面的脏乱，直接单膝跪了下来：“脚腕还痛吗？”
“……”
“有没有看过医生啊？”
“嗯。”
沈希言点点头，起身将手里的片子和药都递给宋晚，不忘嘱咐：“每天帮她擦两次药，别穿鞋，能不去学校就请两天假……我先走了。”
“沈希言！！”
沈希言头也不回：“交给你了……”
“沈希言！你给我站住！”
“你疯啦？”宋晚一把将秦笙按回长椅：“脚踝都肿成那样了，还跑，不要命啦？”
秦笙红肿的眼眶，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
他走了……
秦笙的心一痛，像一朵没有生气的纸花，眸子里流干了神采。
或许她不该自作聪明的。
你以为自己很爱他，他就一定要很爱你吗？
现在是你在勾搭他啊！
看吧看吧，恶毒的本性提早暴露了吧？
重来十次你也把握不住……
你就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可怜虫。
秦笙抱着膝盖，蹲在冰凉的瓷砖上，放声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个无家可归的猫儿。
……
洗手间里，沈希言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些愧疚。
他刚刚情绪失控了，再怎样也不能凶她。
这一世的秦笙还没有「十恶不赦」，虽然没心没肺，对他却掏心掏肺，可想而知当时心里有多委屈，有多伤心，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尽管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却仍旧只敢抹眼泪，不敢反驳。
挺好的……
这样的自己，秦笙没有理由再喜欢。
等到沈希言走出洗手间，宋晚和秦笙都已经不在那了，他顶着围观群众异样的眼神，望着窗外的雨幕发愣。
良久……
没等到沈希言的林瓷和雯雯跑进来，环顾四周，问道：
“哥，秦笙呢？”
“希言，秦笙呢？”
沈希言深吸口气：“她家里人来了，不用我们操心。”
“哦……但是你刚刚好凶啊，怎么回事？”雯雯声音弱弱，有些替秦笙打抱不平。
在她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哥哥都不应该露出那种表情。
哪有男生那么吼女生的？
“和你没关系。”
沈希言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先回家吧，有点累了……”
“……”
“林瓷过来一下……”沈希言说完，拽着林瓷稍稍走远了一些，问道：“刚刚秦笙是不是威胁你了？”
“嗯？”
林瓷脸色一愣，脚步一滞。
左脚踩住右脚，pia一声摔在地上，痛得她小脸完全揪在了一起。
沈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