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方然因为说漏嘴，没有看到楚风的后手。

现在看来，当时就算没有说漏，也逃不脱被安上虚假的罪责。

方然也没有想到，当年嫌弃沾染上罪恶之血的衣服居然会成为楚风的最后一击。

其实方然如果真的解释清楚，最后也不会被气昏头脑的沈墨卿亲手捏碎道象。

可他却不能解释。

他送虎妞回家时偷偷潜入战场，回来时不小心遇到乾坤王朝和高级妖魔共同商议下一次的战争如何进行。

尽管尽力隐藏气息，可还是被乾坤王朝帝王发现，带回乾坤王朝种下道相禁制，前后两年内所见所闻不得告与他人知晓。

被废道相或许是命中注定吧。

楚风将布片收回，转头看向震惊到不知所措的墨如雪道：“师姐，你从来没有感觉奇怪吗？”

墨如雪愣住，问道：“你想说什么？”

楚风清了清嗓子，戏谑的看着方然道：“师兄当年是什么时候离开灵宗的呢？

我仔细打听过，他十二岁偷偷跑出灵宗，两年后才将师姐带回来。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外历练两年？

有着宗主大人教导，难道比不上他独自历练？

哦！刚刚想起来！

我家祖上也曾出现过大能，只不过后来没落，才举家离开繁华平淡生活。

不过祖上的修炼方法和见闻却记载在书中保留下来。

那时我还年幼，被认定资质愚钝不适合修炼，但我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我夜晚潜入家中藏书处，一夜翻看完祖上留下的书籍。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依稀记得其中一条记载。

有种人体质非常特殊，只要他们想，就可以献祭自己的道相与资质，来加强其他人的修炼速度。

不过献祭之后，那人就要惨死。

当时年幼但也有自知之明，这种稀少体质能不能找到暂且不说，让对方付出生命来帮助我，我自认没那个本事。

但我看到师姐对所有人都过于冷漠唯独亲近师兄时，我突然发现那种事好像也不是不能办到。”

楚风停顿片刻，似乎想要墨如雪仔细思考自己的话。

方然回头看向墨如雪，只见她满脸痛苦的看着自己，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攻心之计永远是最高明的手段。

方然大概明白，楚风最后为何能达到红尘仙。

半年前，楚风进入灵宗成为普通弟子，而见到当年阻断他修炼之路与灭族大恨的仇人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甚至隐忍下来讨好相处。

直到摸清宗门高层的脾气秉性，收集足以让对方无法翻身的证据才开始复仇。

如此缜密阴沉的心思加上聪明才智，最后成为红尘仙也不算惊奇。

可惜帝王的道相禁制已经无用了。

方然他已经可以毫无顾忌的解释清楚当年的原因。

“十七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突遭灭族伤心欲绝，这时少年横空出世，灭仇敌护其身。

如果有人如此对我，就算是男人，我可能也要就此沦陷吧。

要是他哪天道相破碎，根基被废，我宁愿付出自己的命也要让他重临巅峰，再次成为自己记忆中的那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希望，他和家族被灭没有任何关系。”

楚风看似无意的说出让墨如雪崩溃的话来。

至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只要有人相信便已达成目的。

“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墨如雪脸上的冷漠瞬间崩溃消失，她缩着身体抱住脑袋，下意识倒退，却脚步虚浮的摔倒在地。

就像几年前方然初次遇到她饥寒交加即将死去时一样，绝望、无助、委屈。

她抬起头来，美眸中满是绝望，紧盯着方然的背影，道心逐渐出现裂缝。

………

是夜。

本来寂静的夜被惨叫与痛骂声划破，冲天火光而起，照亮令人恐惧的场景。

一伙蒙着面的匪徒闯进家族中，疯狂屠杀着眼前所有的活物。

无论人狗鸡鸭鹅，没有任何生物可以逃脱他们的屠刀。

墨如雪被惨叫声惊醒，推开窗户见到母亲正向自己的卧房跑来，而身后不远处正跟着一名匪徒。

那匪徒举起明晃晃的刀刃，刃上还滴着血。

他用力投掷出手中刀刃，墨如雪只见寒光一闪，母亲便软倒在地上。

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早已经被吓傻。

因为隐藏在黑夜中，匪徒没有看到墨如雪，他来到母亲面前，用脚踩在母亲后背，将刀拔了出来。

“臭娘们还挺能跑的！”匪徒痛骂道。

随后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艰难走向墨如雪的卧房。

鲜血从她后心流出，洒落在地上，被远处的火光照亮，让人惊心怵目，心底发寒。

“母亲……”

墨如雪迷茫念着，只感觉身体重若千钧，无法移动自身分毫，她甚至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终于，母亲推开了卧房的门。

见墨如雪呆愣的站在窗前看着自己，母亲本快要倒下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无以伦比的气力。

她快步走了过来，将墨如雪轻轻揽入怀中。

“女儿，我的女儿，今后没有父亲和与我陪在身边，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母亲捧起墨如雪的小脸，在她额头轻吻一下，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眉心正中。

“不要伤心，你一定记得，父亲与我永远爱你，只是以后再也不能相见。”

母亲声音越来越低。

“快跑……你的衣柜后有密道……快跑……”

心骤然停止跳动，开始剧烈疼痛，墨如雪瞬间泪流满面，一股无法理解的悲伤瞬间冲进脑海。

“母亲……为什么！！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墨如雪反手抱住母亲，却感觉手中一片滑腻，借着窗外火光一看，满手的鲜血。

“跑………快跑……”母亲仍在说着。

“不，我不走！我要陪着母亲！”墨如雪慌乱摇头，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母亲闻言像是回光返照，又提起些许力气。

她抓住墨如雪的衣领，将她强行拉到衣柜前，推开衣柜将墨如雪扔进后方的密道。

“如雪，一定要活下去！为我与你父亲报仇！

你总能回应我们的期待，我不希望你会让我们失望，你一定可以的。”

最后看女儿一眼，母亲坚定的无视墨如雪的哭喊，将衣柜复原。

随后她背靠衣柜坐在地上，用身体抵住衣柜。

“女儿，母亲可是用自己的身体顶住衣柜……如果……你想要…让母亲连最后的颜面……就用力……推……”

母亲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低下头来，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