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我来了。”
“你本不该来。”
“我不来你就在这蹲到明天早上是吧？”苏澈被逗笑了，拍了拍藏在路灯阴影里的南阳：“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和身后的余歌。
南阳这才从路灯的阴影里走出来，表情有些凝重：“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里面散出来的妖气好像越来越淡了，就像是......已经凝固了，从流动的气变成了固体。”
苏澈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一柄油纸伞被他从腰间的[袖里乾坤袋]抽出，左手反握立于身后，但嘴里还不忘讲着笑话：“妖气淡为什么不能是那大妖已经快死了，正等着我们去愉快的捡人头呢？”
南阳却丝毫没有想笑的意思，用力抓住了苏澈的衣领：“你知道进去会有多危险。”
“我知道，但是......来都来了，对不对？”苏澈笑了笑，又指了指余歌：“而且余师妹也来了，总不能请人家到这里逛一圈就又回去了吧？”
余歌一听这南阳还在劝苏澈回去，急忙摇头：“怎么会危险呢？乙级妖怪我杀都不知道杀多少个了，很简单的。”
这边苏澈和南阳一听，纷纷哑口无言，曾经和青城道士伏击乙级妖怪差点团灭，还有前几天和丙级的月狼杜奎打的有来有回的——这些往事在余歌这一句话之后，仿佛失去了任何意义。
......
“嗯，她说的也不错，身出昆仑，身上还带着那两把道剑，寻常乙级妖怪确实不是她的对手。”唐昭雪点了点头。
白易则有些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苏澈三人，忍不住四处张望仿佛像是正在做贼：“真的不会被他们发现吗？太近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声音压那么低干什么？”唐昭雪淡淡的说着：“这三个人里面连个[阴阳科]的都没有，又怎么看得破这[和光同尘]？”
阴阳科道术——[和光同尘]，正是一门用于隐藏身形的玄妙道术，一般都是阴阳科道士用来深入鬼蜮，执行斩首行动，从中心破除大灾变的。
用来跟踪修为比自己低的其他道士，更是得心应手。
......
“所以，那个叫唐昭雪的不可能发现我们。”姜半夏摇了摇头。
站在她前面的海明远悠悠叹了口气：“这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他们两个跟踪我师弟，又被我们跟在后面......就是不知道我们这小小黄雀后面，会不会还有举着弓箭的猎人在瞄着啊？”
“半夏已是太极境，除非太一境的大真人也用了这[和光同尘]，不然早就被她察觉了。”方子衿轻轻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当年创造出了[和光同尘]这门道术的茅山前辈见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形，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笑出来啊？”
“笑什么？严肃点，我们是来玩尾随的吗？”海明远盯着唐昭雪的背影：“我们是来杀他们的。”
“祭酒，这个倒是有些困难。”方子衿目光也开始转冷：“杀掉这两个太素境的，不算难，可是茅山和全真龙门必然会在这两个嫡传弟子身上布上些手段，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掉基本不可能。”
“而且如果这两个人死在这里，这座城市又会变得动荡起来，到时候我们也只能再分散逃离了。”姜半夏摇了摇头：“祭酒，现在早就不是能凭情绪肆意行事的时候了。”
海明远翻了个白眼：“我都混成执法六道的走狗了我还不懂这个道理吗？只是......如果他们要对苏澈动手，我们不出手也不行了。”
“是啊，其实最好还是他们直接回去，那个叫南阳的猎妖师不是已经说了里面可能很危险吗？”方子衿摇了摇头：“可惜，那个昆仑的小丫头又给了他们信心。”
“看，他们现在正在进入......嗯，他们还没有发现那只大妖其实藏身在下水道里，是以为会在眼前那座大厦的地下楼层吗？那可是绕了远路了。”海明远已经开始激情解说了起来：“哦，漂亮，不愧是有着狗鼻子天赋的猎妖师啊，南阳已经敏锐的发觉那妖气是随风散来的，还能是哪里呢？没错，就是井盖下面了！开始掀井盖了！我们不得不为这些少年少女们担心，一旦有巡逻的警察出现，他们可就要被当成偷井盖的给带回警察局了！到时候可真是出师未捷先进局子......”
“他们已经进去了。”姜半夏完全没听海明远的废话，静静注视着唐昭雪和白易的背影：“这两位客人也会进去吗？他们这些嫡传弟子，可不像是能钻下水道这种臭气哄哄的地方的样子。”
然而唐昭雪和白易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答案：能。
就在苏澈和余歌捂着鼻子进入下水道后，他们两个也跟在后面跳了进去。
“进去看看？”方子衿对着孤独留在地上的井盖偏了偏头。
“真是没公德心啊，真要是有人经过没看清，不是直接掉进去了？”海明远走了过去，一脚就将井盖踢回了原位，转头看向姜半夏：“用[伥鬼]吧，麻烦了。”
“是。”没有问海明远为什么不跟下去，姜半夏只是点了点头，手掐道决，伴随着真炁流动，道术成型。
阴阳科道术——[虎食之伥]。
从姜半夏身着道袍的宽大袖口中，两只伥鬼被从她的双手刺青中释放出来，在半空中打了转后，直直坠入井盖下面的下水道。
“为什么我们不也跟进去？”方子衿还是忍不住问了：“伥鬼距离半夏这么远，她也无法操纵，最多只是充当一个眼睛，又有什么用？如果事情有变，我出手也未必来得及！”
“是啊，你得出手，如果不出手，请你这位太极境的[秘术科]道士跟来干什么？”海明远冷冷扫视着四周：“但是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无论在下面遇到什么，我那师弟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但如果我们这黄雀后面真的还跟了人——如果这件事后面还有其他人操纵......那我们进去了反而才什么都做不到。”
姜半夏在那边聚精会神的操纵着伥鬼跟踪，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方子衿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祭酒]果然是[祭酒]，所以，我们要守在这里，防止再有人进去操纵局势对吧？”
“是啊，如果真的有人来，就到了你出手的时候了。”海明远自嘲一笑：“我现在是半个废人，半夏她散了两只伥鬼，实力也不如平常......只有你才是主力啊，子衿，有信心吗？”
方子衿双眼瞬间被染为碧绿，而与此同时，跳跃飞散的碧绿火焰游动着自他眼中流淌而出，将他身上原本的黑色风衣覆盖，重新化为一件飘荡着的绿焰道袍。
“信心？”方子衿眼中火焰正在熊熊燃烧：“除了死，无论做什么我都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