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汤园啊,她比我们两个还要惨,班上几乎没有小朋友跟她玩…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蛤…为什么呀?汤园虽然总是板着脸、不爱笑,但她其实很可爱…”一听这话,顾北万分惊讶道。

郎漫无奈道:“北仔,你是真的不谙世事…”

“不谙世事…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郎漫颇有一种放弃解释的无奈,轻叹一声,回归正题,道:“你不觉得汤园很惹人讨厌吗?她不光记我们的名字,还动不动向老师打小报告…你忘了吗?你上次想抄作业也是被她警告了,否则的话,你都不用被罚留堂。”

一听这话,顾北立马变脸,气鼓鼓,道:“噢!那她可真的是个大恶人!”

话虽如此。

在顾北的心目中,大概还是不讨厌汤园,不光是汤园,还有其他人,他对于外界的恨意非常浅。

没有为什么?

纯粹觉得讨厌一个人很累耶。

他以前曾经讨厌过一个人,讨厌到睡觉前还在怄气,然后睡不着,第二天也没精神,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没有真正意义上讨厌过一个人了,他只是希望每天晚上看完漫画、不带烦恼地倒头大睡。

自从那天以后,顾北对于汤园这个女生多留了一个心眼,他发现这个女生真真实实都是一个人,其他女生都是一起上厕所、一起去小卖店,她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同学们虽然不会欺负她,却也不亲近她。

当然…汤园也不是真的孤零零一个人,至少每个老师都非常喜欢她,尤其是班主任熊老师。

没什么比这种省心自律的孩子更讨大人喜欢了。

……

以前的学校教室基本上都是没有空调,无论对于男生,还是对于女生而言,凉鞋都是标配,夏天几乎天天都穿凉鞋,也不怕下雨天,可舒服了。

也不是每天都能穿凉鞋。

学校规定,体育课必须穿运动鞋,顾北却总是不服从规定,他仍是我行我素穿凉鞋上体育课。

时间仍是九月份,开学头两个星期,体育老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第四周的时候,体育老师不忍了,有一回,他指着顾北的鼻子,厉声道:“你!给我出来!”

一整个三年二班五十人,仅有两个人没穿运动鞋,一个是顾北,另一个是叫做谢宇临的男生。

与看上去憨傻迟钝的顾北不一样,谢宇临是一个很有小混混潜质的人,一米四左右的个子,即便五官没有长开,却颇有一种煞气,他比顾北还过分,好家伙,直接上拖鞋,还是经典蓝色人字拖,浑身上下散发着古惑仔的气场,总是背着一个纯黑色麻绳的背囊,与其他同学的卡通书包截然不同。

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中,顾北与谢宇临一起站了出来。

穿着耐克球鞋的陈嘉飞已经笑出了声,提议道:“老师,对于这种屡教不改的坏学生,你可不能纵容,一定要狠狠地体罚他!”

此话一出,一部分男生在起哄,一部分女生也在发笑。

体育老师其实也正有此意,这年头的校园体罚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在小镇上,孩子们并不似大城市的孩子那么矜贵。

“等到体育课结束以后,你们两个给我绕着足球场跑五圈!记得…不许穿凉鞋跑步,光脚跑!”

小学跑道只有两百米,所以五圈就是一千米,听到这个命令,顾北很无奈,却也只能答应下来。

今天的体育课是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这也意味着当其他同学都放学以后、顾北才开始跑步,大概是光着脚跑步的身影太过于瞩目,不少同学都多看两眼,又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离开了。

还好有谢宇临的陪伴。

否则的话,哪怕是顾北这种羞耻感不强烈的孩子,也会有一些难堪。

下午五点二十分左右,体育老师终于离开了,顾北与谢宇临两个人横七竖八躺在田径场的草坪上,无论如何,对于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而言,一千米的负担还是太重了,这一会儿,两人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北忍不住,问道:“谢宇临,你有水吗?”

“有个毛线…”谢宇临没好气道。

“口渴吗?”

“废话!”

“你…可以借我一块钱买瓶水吗?”顾北尴尬道。

前面已经说过了,他每天零花钱两块钱基本上都用在早餐上了,哪里还有闲钱,连买瓶水的资本都没有。

却不料。

下一秒,谢宇临咬咬唇,意味不明,反问道:“你…还有五毛钱吗?”

“什么意思?”

“我也没钱,只有五毛,一人五毛,凑一块,买水喝…”

顾北的书包里还真的藏有一枚五毛钱的硬币,于是乎,两个男生拿着一枚硬币+一张纸币,跑到了小卖店买了一瓶水,一人一半,喝了。

那叫一个舒爽!

此前,顾北并不认识谢宇临,两人虽然在同一个班级,但是相谈甚少,几乎没有交集。

在顾北的认知中,谢宇临也是一个独行侠,长相、身材都中等偏上,学习成绩也是中等偏上,却好像比其他同龄人成熟一丢丢,听说有一个哥哥在上初中,所以陈嘉飞等人不敢惹他。

在三年二班中,他属于那种“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一出声没人会无视”的地位。

喝完水,也歇得差不多了。

两个男生心照不宣地分开了。

还没等顾北走远,谢宇临突然喊停了他,问道:“顾…噢,对了,北仔,你为什么老是不穿运动鞋上体育课?”

闻言,顾北停下了步伐,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凉鞋,后是望了一眼谢宇临,直言道:“不想穿就是不想穿…”

“噢…下一节体育课呢?”

“还是不穿!”

“巧了,我也不打算穿。”谢宇临似乎从少年口中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转过身子,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一边摆手,一边潇洒离去。

望着谢宇临的背影,顾北唇齿微张开,呢喃对方刚刚的问题。

为什么老是不穿运动鞋上体育课?

画面一转。

同一天夜里,顾北蹲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一双鞋底已经磨穿的运动鞋,长叹一声,道:“我又不是受虐狂,谁会喜欢被老师体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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