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秦薪澜竭力掰着自己的右手，可依旧没法改变如今的现状。

镜中的“自己”绝对是想要杀死他，被锁住气管的秦薪澜渐渐地感觉到窒息的味道，他的愈来愈发紫的脸色表明如果再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可能真的会被自己杀死。

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边，便可以看见这番怪异的景象：一个少年对着镜子拼命地吐着舌头，脸上的表情一会痛苦得狰狞，一会又在肆意地狂笑。

右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五指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皮肤，浸出缕缕鲜红，即使他的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难看至极却仍然没有放开。

左手则在疯狂地掰着右手，即使在上面抠出一个个弧形的伤口也毫不在意，似乎这只手并不是他自己的那样。

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副状况都会认为秦薪澜已经彻底疯了，但在秦薪澜的眼中，他的意识是尤为清醒的，只是这莫名的玩意不知为何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居然企图让自己掐死自己。

人类自己是没法掐死自己的，因为在大脑极度缺氧后会进入一个叫昏厥脱力的状态。

但秦薪澜可不敢赌自己是否符合这个状况，毕竟他连自己的右手都不敢肯定在自己失去意识后是否会保留力量，如果赌错的话可能他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掐死自己的人。

随着大脑的供氧渐渐不足，秦薪澜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好像都慢了一拍，整个脑袋里都是嗡嗡响的。一根根青筋暴露于太阳穴之上，昏昏沉沉的感觉愈发地强烈。

他离彻底失去意识还有一步之遥，就连左手撕扯的力度也一点一点地小了下来，可是，秦薪澜的右手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似乎一点也没受到机体缺氧的影响，反而隐隐有更加用力的样子。

就在秦薪澜要彻底晕死前，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往前一撞，用自己‘背叛’的右臂肘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镜子上。

“哗啦啦......”或许是因为镜子有些老旧的原因，与墙壁的粘合已经有了一点分离，在秦薪澜这么一撞下直接带着那一团因他肘击而撞出的裂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块块锋利的镜片。

然而就是那一地锋利的玻璃碎片，在尖锐恐惧的帮助下却让秦薪澜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深入骨髓的恐惧竟然轻易地盖过了那想要掐死自己的力量，自己大脑渴望远离这些东西的哀嚎居然压过了来自‘他’的杀意。

“嘶哈嘶哈......”解脱了的秦薪澜稍转身背对着那堆碎片，然后跪在地上贪婪地吞咽着空气，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能够正常呼吸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镜子摔碎的声音，所有还在隔壁休息室的男技师们都闻讯赶来，当他们看到脸色难看的秦薪澜跪在地上后也是吓了一跳。

“没事......”秦薪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是......这个镜子突然掉下来......吓了我一跳......”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走吧走吧，没啥好看的。”

“哎，算了，都散了吧。”

听到秦薪澜的解释，技师们也不想再探究下去，他们只想在劳累了一上午后好好休息一会以面对下午的工作，谁还有心思去琢磨别的？

当然，这也是秦薪澜隐藏了自己脖子上的掐痕所导致的，否则的话肯定免不了一番询问的。

在收拾好一切正准备离开时，秦薪澜没想到，原本平时挺好说话的老板今天居然死活都不给他批假，一问才知道，就在之前不久，一位顶级的vip客户预约了服务，且亲自点了他的名字，所以老板希望他在做完这一单后再回去。

一开始秦薪澜是拒绝的，毕竟现在他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实在不想再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了。

可是在老板的‘钞能力’的驱使下，秦薪澜才勉强地答应了这个无礼的要求。

再度换上那套洁白的低胸技师服后，秦薪澜为了遮蔽自己脖子上的印记特意找了个防晒的围脖带上，幸好因为它也是白色的，所以整体上看起来并不是太过违和。

只是因为刚才的撞击，秦薪澜的右臂暂时是使不上力气了，上面的伤口也简单地处理过了，现在恐怕只能略微地摆一摆样子。不过好在他按摩本来就不是太过于依赖双手，服务的质量大体上是不会减少太多的。

他顺着指引来到了顶楼，对于这种一天被两个顶级客户指名这种事，秦薪澜这个新人恐怕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可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幸运，秦薪澜相信，好运这种东西是有一个阈值的，只有在那一个区间之中发生的事才能被归为运气。

一旦超出了这个范畴，比如现在他遇到的情况，那么多半是被人安排好的。

那个在预约中便点名自己的顾客，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手艺的名声才特地找来的，现在的秦薪澜并不值一个愿意几万几万往养身馆里办卡的人特意过来。

所以，这个顾客肯定不是单纯为了按摩才来的。

秦薪澜面无表情地走在地毯上，他的大脑虽然刚刚接受过尖锐恐惧的刺激，可现在仍然能高速运转着。不过还好那只是稍微的锋利，要是真的弄一把刀子放他面前，没准现在都不一定缓得过来。

他走到指定的房门前后便停了下来整理自己最后的思路。

这么看来，能够与这种层次的人接触的，甚至有可能是把卡直接借给调查者的，恐怕只有上午的那对姐妹花了。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就找上门来了。

但有一点秦薪澜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能把一个可能是人格分裂症的人的变化，联想到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按摩技师身上的？这没有道理啊？

不过，要是真的是对方找上来的人，秦薪澜倒也觉得方便了许多，原本他就打算下午去找那两个少女的，现在对方可能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这也是他向老板隐瞒自己右手受伤了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