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我……”

秦笙起身，接过护士手里的文件：“她是我小姨，我来签字吧。”

“行，签在右下角。”

之后，姜溪换好了病号服，就跟着护士进去打吊水，因为无痛胃镜需要全麻，所以有些风险，还需要检测心脏状态。

“小姨，我在这里等你。”秦笙在背后喊了一句，姜溪转过头，感激的笑了笑。

虽然预约的时候，前面有茫茫多的人，但是真到了这里，走的全是快捷通道。

姜溪一开始以为是卡的关系，觉得是大客户的特权，但是后来「无意当中」听到秦笙打电话，似乎是和她爸说自己生病要看病，然后假借他爸的人脉给她。

姜溪现在是知道秦笙和她爸的关系的，所以心里沉甸甸的。

秦笙则留在外面，觉得无聊，就「骚扰」沈希言。

发两张意味深长的照片过去：

第一张：树上两只鸽子，下面一头死去的羊。

第二张：一张床上有一堆石头。

随后。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众人：“……”

说实话，在医院这么严肃的地方，突然响起如此欢快的童谣，委实有点不和谐。

但一看那位姑娘的盛世美颜，心里就被治愈了。

一看来电人：【老公】。

秦笙深吸口气，调整心态，然后笑着接通电话，欢快的声音：“希言！想我了吗？”

沈希言冷淡的声音：“……你那边怎么样？”

“小姨在做麻药，马上胃镜。”秦笙扭头看一眼科室。

刚刚故意在小姨面前打电话，就是为了「套路」小姨刷好感度。

沈希言字斟句酌的嘱咐：“你让医生看仔细一点，小姨这个病持续有一段时间了，闹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刚刚还看新闻，说一个人以为自己是胃炎，没上心，然后发现是胃癌，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直接就没了。”

沈希言还是忍不住暗示。

可还没等秦笙开口，茶几那头的雯雯就先忍不住踢他一脚：“你别咒小姨行不行？”

沈希言烦躁的捏住她的脚：“总之我没跟过去，你上点心！小姨总是喜欢省钱，喜欢大事化小，你千万盯住她，多少钱我后面会还你。”

“知道了知道了，谁要你还？”秦笙皱着眉头，想起先前沈希言「爆种」的事情，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过后，还是将这个大胆的猜测抛到脑后，挂断电话。

……

电话那头，林瓷看着沈希言苦大仇深的表情，说道：“你这么担心就一起去呗……你的小姨让秦笙陪着，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沈希言摇摇头，碎发剐蹭林瓷细嫩的大腿。

挠得林瓷更痒了。

“小姨不让我去，况且也不是什么大病，秦笙愿意陪，就让她陪好了。”

从另外的角度，沈希言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心里知道小姨有救，和亲耳听见小姨有救，感受不一样。

之前已经在家里丢过人了，别再出去丢人了。

“那这种女孩子真的很少见哦～～”

沈希言撇嘴：“就是装了点。”

男人都喜欢傻白甜的单纯女孩，恶毒的獠牙千万不能在男人面前露出来。

但秦笙不是这样，她做的每一件事仿佛都在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求求你喜欢这样的我吧。

很卑微。

是的，卑微。

普通人做梦也不会把这个词安到秦笙身上，但事实如此，搞不懂秦笙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时间线怎么就不对了呢？

沈雯也撇了撇嘴，埋头做作业，不屑道：“就你这样的还嫌这嫌那？好不容易有人喜欢你，等秦笙姐后悔，只怕你更后悔。”

“……”

“你说说，你除了会欺负我还会干嘛？能找到一个无敌的优点吗？”

林瓷想了想，说道：“长相？”

沈雯震惊的眼神：“林瓷姐，你什么时候瞎的？！”

林瓷端庄的鹅蛋脸红了一下，抛来一个嗔怒的眼神：“什么啊！”

“难道不是？”沈雯理直气壮。

兄弟姐妹间相互看不顺眼很正常。

沈希言也懒得搭理，一边享受着林瓷的膝枕，一边看着天花板，默默祈祷小姨平安没事。

但是看着，看着，眼珠子不受控制的移开，聚焦在林瓷的身体上，准确的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胸口。

睡裙很松，她这个姿势，基本是纤毫毕露。

深不可测啊深不可测。

林瓷的余光也注意到了，脸蛋火辣辣的，却不做出任何反应。

作为矜持的少女，现在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趴一下身子，帮他挡住雯雯的视线，配合他不被发现了。

……

秦笙搀扶着姜溪走进科室，颤巍巍的在小板凳上坐下，问道：“医生，我小姨没事吧？”

医生看一眼报告单，又看一眼姜溪，脸色严肃的说道：“问题不大，但你先冷静的听我把话说完……”

“？？？”

姜溪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医生为什么要这样嘱咐她？

感觉不对啊。

“你这是胃癌，但是早期……这样的情况，我们建议你住院进一步检查，做个手术……”

「胃癌」两个字一出来，轰隆一声，姜溪瞬间失去了所有精气神，如一朵枯萎凋零的花，根本没听见医生后面说什么。

目光直视着前方，瞳孔里的焦距时而散开，时而收缩。

胃癌？

癌症？

死定了……

完蛋了！

希言和雯雯怎么办？

秦笙很激动，想要抱着小姨庆祝一下，但她望着小姨呆坐的背影，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一句歌词：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这不是好消息吗？

怎么小姨反应这么大？

手术费我出啊！

姜溪踉踉跄跄的起身，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挤出一抹强颜欢笑：“……秦笙，我们走吧。”

她的笑容一如往昔，秦笙却品出了深藏着的那股情绪。

像是有根针，轻轻的在秦笙心里扎了一下，感觉不太对劲。

“小姨？你是不是没听清医生说什么啊？”

“不是胃癌吗？”

这一瞬间，姜溪几乎无法呼吸。

她就那么木愣愣的盯着秦笙，很久很久，睫毛颤了颤，豆大的泪珠滚落，沙哑的声音：“先别告诉希言他们……”

“什么呀！”

医生按着小姨的肩膀，迫使她在椅子上坐下：“是胃癌没错！但是早期！我都说了让你冷静，你怎么还……”

之前很多次，病人一听胃癌，心里承受能力差的直接就噶了，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

但这种情况，他又不能说把病人支开，然后告诉家人，那病人噶得更快。

所以这次她的语速几乎是绕口令，没想到小姑娘承受能力那么差。

姜溪愣了愣，然后缓缓回神，最后眸子亮了一下，急切道：“早期是没事的意思吗？”

“有事当然有事，癌症怎么可能没事？”医生笑道：“但这玩意儿你问我有多少的成功率，我只能告诉你99%，不是因为只有99%，而是我只能说99%，懂吗？我倒是想和你说100%，但我不敢啊。”

“……”

“你真的是运气好，早期胃癌很难发现，一般又没什么症状，只有通过胃镜检查，但谁没事做胃镜啊？等发现的时候都要死要活的……你现在还只浸润在黏膜内，要是再拖个两年，那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秦笙忙问：“那现在要怎么做？”

“赶紧住院，我帮你安排手术，这玩意切了就行，复发的概率比普通人得肿瘤都低，参考阑尾炎……你会担心阑尾炎治不好吗？”

“……”

小姨摇摇头。

“然后这些天要好好保养，重油重辣就别吃了，别喝酒多休息，然后今天刚做了胃镜，只能吃流食……”

医生叮嘱了一大堆，其实这些都是最寻常的作息方式，姜溪心里都明白的，但腿还是软了，本来麻药劲就没过，又被这么吓一下，瘫在椅子上彻底起不来了。

“小姨，我扶你。”

“谢谢……”

“不客气。”

“不是这个。”姜溪惊魂未定：“要不是你借我卡，我……”

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胃病，想着吃药养一养，没想到……姜溪不敢想她再晚两年发现会怎么样。

“这说明我们运气好啊！连老天爷都眷顾我们。”

秦笙笑笑，蹦跳着搂住小姨的脖子。

老天爷真的很眷顾她。

不仅让她重新找到了希言，现在又救下了小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