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的笔顿了顿，随后头也没抬地继续工作，“你没听明白？”
“听明白……什么？”娜拉疑惑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该说的已经说了，”江山淡淡地说，“这位侯爵老爷是个骑墙的主。”
“是吗？”娜拉想了一会，想不太明白，继续擦头发，过了一会拿着吹风机吹。
一时间屋子里被有些嘈杂的风筒运作的声音充斥。
江山想继续说点什么，但太吵了，他也懒得大声盖过风筒的声音。
即使是两人共浴的时候江山的心境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江山目前的大脑得首先用来思考如何拉拢这边的贵族。
江山低垂眼眸书写着，娜拉慢条斯理地吹着头发，洗发水的味道顺着风筒的吹动慢慢散到江山这边。
很奇妙的，江山居然觉得现在的氛围要比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暧昧多了。
娜拉漫不经心地吹头发的样子也算是给了江山一种淡淡的温馨。
江山悄悄挑起嘴角，心情愉悦了不少。
娜拉不是多喜欢说话的人，也不是多主动的人，客观来说，她是沉默又冷淡的人。
但江山却很享受娜拉的沉默，她从来不多问，只是尽力把事情办好。
几乎没怎么出过远门的江山一路上没怎么受过罪，原因就是因为娜拉默默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江山也很喜欢她的冷淡，她从来不干涉江山的任何决策，就好像一个冷漠的看客一样注视着。
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实际上江山的每一个决策都与她，都与伊丽莎白息息相关，她的冷漠就是对江山最大的信任。
江山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觉得和娜拉相处很舒服。
等到风筒的声音消失，江山才又开口。
“硬要说的话我也挺难解释的……”
江山想了想，“大概就是我试探了一下他，开出的条件他很心动，但没那个决心马上下决定，在左右徘徊。”
“又舍不得进一步乃至掌权整个西境的机会，又害怕风险。”
“所以当时虽然一时推脱了，却还想留我们下来慢慢谈条件，生怕我们转身去找了别人。”
娜拉愣愣地眨了眨眼，“是……吗？”
“差不多吧。”
娜拉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点点头，“这样啊。”
躺在床上看江山最近一段时间写的东西。
“对了。”江山突然说。
“嗯？”娜拉疑惑地抬头。
披散着长发的娜拉躺在床上疑惑地看向江山，手上拿着的是江山前些日子写的东西。
一时间让江山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错觉。
江山挥散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正色道：“这边前线有你的熟人吗？”
“有几个以前打过照面的。”
“嗯，你稍微帮我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针对卡西米尔的作战计划。”
“你打听那个干什么……”娜拉随口嘟囔了一句，看来在卡西米尔的事情上乌萨斯人都挺敏感的。
娜拉倒也没说一定等江山的回答，嘟囔完了就答应下来，“好。”
“另外，你知道那些贵族老爷家的小崽子们一般都会在哪里出没吗？”
江山的措辞让娜拉寒毛一炸，江山脸上更是露出了猎人布置陷阱时微妙的冷静和期待。
娜拉不安着，但她的性格就是在没出事之前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做任何干涉。
除非她知道江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搞伊丽莎白一手，但眼下江山行动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伊丽莎白。
娜拉就算再怎么不安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论玩脑子，几个她都玩不过一个江山。
既然看不懂，就不瞎猜。
做一个护卫的本分就好。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调查一下他们，然后找个机会组个局……”江山在思索着这次要不要再使用一些些在他看来十分粗劣的权谋手段，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做得太有烟火气不如不做。
谋反嘛，就是要知道所有人在干什么，所有人又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用简单的行为和底层行为逻辑或许能让这些聪明人迷糊不已。
也能算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谁又能知道往日里从未表现过权利欲望的伊丽莎白殿下，一位美艳又高贵的寡妇，有篡位的想法呢？
想必……
尼莱雅大公应该有些着急了吧？
他会怎么想呢？
——
“老爷，殿下的使者先去找了卡拉达侯爵。”
在一处富丽堂皇甚至比伊丽莎白在伯利亚的庄园还要壮丽的城堡里。
这位浑身上下布满乌萨斯贵族味道的老管家一丝不苟地向大公行礼，同时向他传递着江山已经抵达却未第一时间来拜访他的消息。
大公身形倒是颇为瘦削，可骨架却很大，纵使由于上了年纪导致肌肉有些萎缩，可宽大的衣袍同样能撑得起来。
看上去让人觉得既瘦弱又强大。
尼莱雅的面孔是标准的西方人的面孔，用刀削斧凿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的侧脸，深邃又平稳的蓝汪汪如伊比利亚外的海洋那样的眼睛。
这位看上去承载着年长的智慧和战士的身躯的贵族凝神望着窗外的天空。
“我知道了。”对于管家的话，他只淡淡应了一声。
他抬了抬手，示意管家退下。
独自一人在玻璃露台站着，站着许久。
看着今晚乌云密布的夜空，他喃喃着，“看起来明天不会是一个好天气。”
又用黯然的，低沉的声音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万尼亚之后，到我了么？”
“那就让他试试吧。”那双如深海一样宁静的双目仰视着夜空，却离奇地让人感觉他是在和夜空对视，甚至是——对峙。
——
江山还在猜尼莱雅的反应，殊不知那边已经把他当做皇帝的又一把利刃，这次是来铲除尼莱雅这个边境军阀的。
他可没那个本事，他可不像小说里的主角，一个二个的借势和权谋用得那么炉火纯青。
他只有超前的视野，和堪称降维打击的战术和战略。
江山这次来就算最后无功而返也是一样的，他只要在边境这边埋下猜忌的种子，让他们驻守在皇城的军队不要轻举妄动即可。
有的时候他确实能顺势而为地不带烟火气地布置几点手段，埋下一些陷阱，但文章也好围棋也好，妙手本天成啊。
江山觉得下俗手没什么意义，就干脆直接开摆。
这次他只要达到本手的效果就行，这边本来就不是他计划中的关键。
至于王手，在皇城。